宋观玄掐着指腹,微微的痛感提醒他集中心神。
省去胡思乱想的功夫,他注意到隔壁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薄薄的隔扇在窗前隔了几间小室,这时候来南院的应该是许生平。
宋观玄想起许生平性子,打消了多管闲事的念头。默默又理了半个时辰,听见隔壁不见好转咳得呕逆。
他实在坐不住,出去绕到门前伸手一推。
许生平有些狼狈,边收帕巾边把那花瓶往桌子下藏:“小宋,咳咳,小宋大人,惊扰到你了。”
宋观玄站在门口摆摆手,将药瓶放在门边高几上:“许大人,这样撑着无用。我这药丸别的症状管不上,最能止咳。你这样咳下去,要受不了的。”
许生平心气甚高,宋观玄不在这里看他遭难样子。说完也没等道谢,干脆出了南院去和解天机说话。
礼部无风,纸页却如风过哗哗作响。
连排桌案依旧热火朝天,解天机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把玩着八卦,翘着腿监工。
见到宋观玄,连忙起身将他往门外带:“小宋大人,你来得刚好,我正有事要商量。”
宋观玄莫名其妙被人推着往外走,一直到了院墙下。
解天机将八卦一收,正色道:“小宋大人,我算是发现了,礼部那门就是狗进了,都得翻两个跟头再出去。就没有闲人。”
宋观玄望着空落落的院子,将怀里单子拿出来:“解司承这是文战输了?”
解天机看着上面批注:“小宋大人别笑我,五五开而已。礼部比那翰林还拼命,下面的小官连着整日不休。方才坐我边上的那是杜永时,礼部尚书。整个礼部里,你也就能找出他一个清闲人。”
单子今天没动几行,前面的批注都是上次写的。
解天机看了一遍,连连点头像是满意。
“小宋大人这进度飞速。”解天机四下一望,忽然压低声音:“可是觉得此事需要加些进程才好?”
宋观玄敛起神色,将单子重新卷好:“礼部事情虽然繁琐,却也不必这样轮轴压榨。”
解天机会意,立刻表示自己也是一样想法:“有道理,这才几天,我瞧着得累病几个。”
宋观玄默默,谁说不是呢,我那就病一个。
高歧奉的风声并不紧,从冬日灾情开始,他就行事果断,不沾朋党。看上去只想为民分忧,实则部下暗子。
若是往后对上账簿,便可知化整为零,不少银饷去向不明,都化为他笼络朝臣所用。
宋观玄将此事按下,跟着解天机回了趟监天司。吉日没能定下,再去太和殿回禀一番。
回到礼部,就已经是黄昏时分。
解天机长舒一口气:“好了好了,都走了。”
宋观玄笑笑:“他们日日案牍劳形,你我也不闲啊。”
解天机道:“监天司到底没有杜大人治下颇严的压力,小宋大人,出宫去?”
宋观玄惦记着回留园一趟,让桃苏去问问兰筝的事情。欣然点头:“我去取宫牌。”
南院燃着一盏孤灯,宋观玄取了东西觉得实在太静。好奇地绕到许生平那边看看情况,门扇轻开,许生平伏在桌上。
宋观玄心里一惊,走过去呼唤两声:“许大人,许大人?”
许生平手边墨水洇开一片,像是昏过去多时。
“诶?许大人这是怎么了。”解天机闻声闯进来,即刻将许生平扶起查看。见他双目紧闭,面色惨白。担心将人累死了,一脸担忧地望着宋观玄。
宋观玄一副久病成良医的样子,定了定解天机心神:“我有些急药或许能用,还请解司承帮忙去太医院请个太医。”
看着解天机风风火火地背影,宋观玄捻起许生平手腕,这脉象竟然与他自己有几分相似。
高重璟说许生平身上有伤,这样凝滞大概是压着伤势太久造成的。
宋观玄心中警钟作响,许生平便是一厢情愿,就能被累到这个地步?
他微微怔住,将许生平的手腕放下。
情若有起,暂时搁置才像是良计。
“宋……”
门口传来一身短促的惊呼,宋观玄猛地抬头,目光撞上高重璟。
“殿下怎么来了?”
高重璟缓下步子,一股檀香随之沁心:“听说……严太医在这里。”
宋观玄往后闪了闪,只是这搁置需轻需缓,又不能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许生平哪里请得动太医,自然用宋观玄名头请的严回春。
严回春还没来,高重璟就已经误会他出事了。
他将目光转向许生平:“许大人不大好,一时间没办法。”
高重璟绕到桌前,瞧了眼歪在椅子上的许生平:“许大人怎么了?”
宋观玄再高重璟靠近时闻见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眉头一皱抓起高重璟的手:“你这是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