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玄抱着橘子坐在车里,橘子籽多皮老没什么水分,不如来时的好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橘子也过了季节:“唉。”
高重璟闻言转过头来:“叹什么气?”
宋观玄不觉仔细看看高重璟,又看看手中橘子。
如今再入乾都,他已不似从前,而高重璟却与来时无二。
他掌心一摊:“路难走,橘子难吃。”
高重璟闻言广袖在宋观玄手上一拂,小小油纸团子落在宋观玄手上:“那吃糖吗?”
宋观玄正无聊,剥开糖纸放进嘴里:“你的课本落在我房里了。”
高重璟目光一凝,宋观玄,没有心!
宋观玄看着高重璟的神色,给自己的‘冷漠无情’找个借口:“夏季或许玉虚观来乾都觐见,到时候能将它一并带来。”
高重璟咂摸不出宋观玄这一波三折的情感,把头转向窗外没说话。
反正顾衍那里多得是,也不差这一本。
宋观玄揉了揉手里的油纸,不看我是什么意思?
一刻后,高重璟看着再次晕得七荤八素的宋观玄,把油纸从他手里扯了出来,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宋观玄抿着唇,挤出三个字:“不怪你。”
春景渐明,路上再没起什么风波。
一路无事到了临溪驿站。
街上炊烟袅袅依旧,高重璟推开窗户在桌边坐下。
晚间微风透进来,宋观玄头晕目眩地倚在窗边。
“殿下不去吃饭?”
高重璟扒在窗沿往楼下看:“元福还有些要紧事情。”
宋观玄听见楼下有发落的人声,脑中一片浆糊没多留意:“什么事?”
宽袍过来扯了扯衣袖:“你看那两个人熟悉吗?”
宋观玄朝楼下看去,是之前抛在驿站的两个宫人。
那日议论缓缓浮现,高歧奉的名字蹦出来:“这两人怎地还在驿站?”
“说是发回去候审,开春耽搁扣押在驿站里,今日请我定夺。”高重璟瞧他面色倏然惨淡,轻声道:“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
宋观玄摇头:“明日就能回到乾都了,留着给严回春瞧吧。”
他算算时间,明日若是天不亮就走,赶上一程傍晚就会到乾都。
正说着,元福送了热水上来。
“小宋大人,我看您今天晕车难受,要不先沐浴更衣吧。”
今日到临溪已是赶路来的,宋观玄晕车厉害,身上早被冷汗沾湿过一回。他朝高重璟看了眼,点头应道:“多谢。”
高重璟见他不好意思:“我下去吃饭,一会再上来。”
高重璟一走,元福便道:“今日事情蹊跷,难免要让小宋大人操心了。”
宋观玄早有会意,没急着换衣:“这两个宫人有异?”
元福摇摇头:“不止,但我今晚就走,只怕明天顾不上……”
宋观玄听了元福的打算,心里有数,点头道:“放心,我分得清轻重。”
元福犹疑片刻:“小宋大人还请也保全好自己。”
高重璟回来时宋观玄正坐在窗边绞干头发,热气熏蒸,那股若有似无的梨香弥漫在屋中。
他凑近烘头发的鎏金的香笼,果然也不是那熏香味道。
宋观玄散了散湿发:“吃过饭了?”
高重璟点头:“那两个宫人先由元福押解回宫了。”
乌发缕缕挂在肩头,元福不在,宋观玄自己打理一阵。
高重璟顺势洗手绕到他背后,将半干的头发拢了拢:“我来帮忙。”
夜幕微凉,宋观玄正受用这熏炉,懒得挪窝:“微臣没有那么大胆子。”
头发被人抓在手里拢了一阵,宋观玄感觉自己头发大葱似的在头顶散开。
宋观玄转过头去,瞧得见高重璟眸中映着的他自己。
高重璟微微垂眸,不明所以地笑了一声:“发尽指冠。”
宋观玄微不可见地抖了抖,拍开高重璟:“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尤其是你说这话。
微妙的余音蔓延。
宋观玄借口起身找梳子,侧身在高重璟面前穿过:“微臣也不敢干这样的事。”
柔顺的长发在高重璟眼前晃荡。
高重璟是怕了他臣来臣去的样子:“那小宋大人真是恪守规矩。”
宋观玄背对着他在空中拱了拱手:“过誉了,过誉了。”
翌日天还没亮,马车就踏上回程。
宋观玄困倦万分缩在一角,抱着手炉顶着春寒。
高重璟精神抖擞,看着宋观玄眼下淡淡乌青,无声摇头。
轮毂一路不停过了午时,山林虽稀却也不敢修整。
宋观玄昨夜被高重璟的无心之言扰得一夜未眠,又被山路晃得七荤八素。
正是不知自己魂飘到何处的时候,轰的巨响下险些摔下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