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权贞良久道:“若你能赢了我,叫我反抗不得,我就算不同意也得同意了。可你如今这功力,终究是敌不过我的,诺言约定都是虚妄之词,一旦反悔,你便奈何我不得了。是以,乖乖听为师的话吧。”
宵随意再一次怨恨自己的无能,他总想着不让师尊受到伤害,可世事总不能那般如意。
二人一路无言,柳权贞先开了口,说中秋即临,早些回山吧。
宵随意到底是没有机会同他说些姻缘线以外的事。唯独那虚空裂缝中的手,给了他一些化解尴尬的源泉。
若他没瞧错,那手臂上的暗红色图纹绘就的,乃是一位早已陨落的天界上神——朱雀。
三枚羽冠,展翅如盖,周身聚火,绝对是朱雀上神无疑。
中州之内,信奉此神的种族,宥居于赤岭之内,以双木为姓,以行医为生。然迄今为止,对于此族的著述少之又少,宵随意委实不能凭一条手臂便判定这人便是赤岭之人。
又是图腾又是指环,毫不遮掩,目标如此巨大,线索如此明朗,实不像黑袍的风格。他若无所顾忌,便不该以面具遮颊,又不展露自身功法。
其中定有蹊跷。
还有荷儿,兜兜转转,竟也归入了黑袍麾下,叫他吃惊了不少。
第102章
宵随意将所思所想诉于柳权贞,后者思了思,却不说话了。可他的挤成川字的眉眼神情分明在告诉宵随意,这件事非常棘手。
想前世,什么赤岭,什么朱雀上神,通通都隐没在志怪逸闻里,或偶尔飘散于街头巷尾那些说书先生口中。若说遇到,从来没有,他们是神秘莫测的,甚至被人认为是接近神的种族。
如今神却跌落进了泥潭,成了操纵因果的罪魁祸首。
他原本以为洪子虚才是幕后之人,不曾想,这局比他想得复杂得多。
柳权贞总算喃喃了几句:“怪不得使银针,原来是修的医道,又懂玉琼山剑法门道,莫不是他?”
“师尊,他是谁?”
柳权贞煞是凝重,“不可说……”
“为何不可说?难道是师尊认识的人?”
“莫要多问了,此事与你无关。我在青莲城坏了他的好事,他定要找我报复。如今他又失利,恐日后卷土重来。你……还是不要掺合其中为好。”
宵随意觉得师尊说得不在理,“青莲城之事,也有我的份,师尊怎能独揽,你怎知黑袍此行是来找你,指不准我也在他狩猎之列。”
柳权贞瞧了他一眼,忽地另开话题道:“回了山门,你若执意要祛除那姻缘线,去找掌门罢,他虽迂腐了些,却是要比武道古稳重。且武道古并不知祛除之法,都是从掌门师兄那打听来的。祛姻缘线关乎自身灵脉,还是找灵力醇厚之人行使比较妥当。”
宵随意听得一头雾水,“师尊,你前些日子不是方与掌门起了争执么,还告诫我不要与他接近,怎地突然变了卦了?”
柳权贞瞧起来有些不耐烦,斥道:“以往我所言,你总是无条件遵从,如今怎么左一个为什么,右一个为什么。还认不认我这个师尊?”
怒意弥散,宵随意急忙应道:“认的,师尊,我不认你认谁。你让我去找谁,我便去找谁。”
柳权贞明显揣着心思,又不愿明说,宵随意亦不敢多问。
不出三日,二人便匆匆回了玉琼山。
柳权贞心思难测,方回了山门,便将宵随意打发去了正一峰。饶是后者不想去,硬着头皮也去了。
时值中秋前夜,山门里不少弟子都回乡探亲去了,没亲可探的,也结伴搭伙地下山去辖镇玩乐去了。
宵随意找到洪子虚的时候,那人还挺意外。
“这是治不住了,不然可不会把我这个掌门放在眼里吧。”
宵随意瞧着洪子虚状似正直不阿又透着几缕伪善的脸庞,实在想不透,前世除了这人,还有谁会对自己的记忆下手?
“掌门,恳请去除了这姻缘线。”
直截了当地请求。
洪子虚于太师椅上抿着茶,疑惑道:“不应该啊,按权贞师弟的性子,他不该由你自己来的,他莫不是撞了脑子,转了性?”
这不是揶揄,以往的柳权贞决计是他口中所述这副性子。
黑袍之事,现在不好当面说,宵随意心中没底,不知洪子虚到底是哪一派的。眼下迷雾重重,谁是局中人,谁又是控局之人,实在难以揣测。
他只得道:“师尊心思难测,又阴晴不定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估摸着他是想通了罢。
第103章
洪子虚叹了口气,“希望他是真的想通了吧。”
他搁下茶盏,朝宵随意道:“伸出手来,让我探探脉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