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翻来覆去睡不着,我专门为你点了一支香,助你睡个好觉。至于你怎么在这里,当然是我想办法把你带了出来。”
李玉衡眨了下眼睛:“原来是这样,多谢,你对我真好。”
“王护卫”没有戴李大眼的人皮面具,面上覆了一张诡异的鬼面具,声音含了点笑:“都知道我是谁了,还客气什么?”
装傻充愣行不通,李玉衡选择了沉默。
“王护卫”明白他的心思,既然他不说,也不逼迫,轻笑问:“知道是我,你好像很失望,那么喜欢景向城?”
“没有!”李玉衡搞不懂他的逻辑。
这里头有什么前因后果?
“王护卫”伸出手,李玉衡一惊,鹌鹑似的缩在马车一侧。
“有些气闷,想摘下面具而已,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王护卫”轻哂。
李玉衡尴尬了,一板一眼回答:“没有。”
“王护卫”抓起他的手。
那冰冷的触感,李玉衡打了个激灵,猛然抬头,撞入一双灿若星辰的深邃眼眸。
面具之下,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他唇畔噙笑,仿佛容纳了天地间所有的风华,长眉入鬓,眉目宛若幽谷潭水的冷清,此刻静静望过来,却如春泛桃花溪。
再壮丽的美景,再悠扬的乐声,此刻都化为灰烬,不值一提。
李玉衡心中一跳,眼前好像有什么晃了一下,神思飘忽天外,久久不能平静。
元清玄!大周皇帝!
他可是主角攻的死敌,冷心冷情,无利不往。
李玉衡想不明白,这个时候,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前方战事吃紧,身为皇帝应该坐镇京都、指挥战斗才对,只身前往紫沙城,这跟胡闹有什么区别?
这次回京必将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波!
李玉衡低着头,瞧着自己掌心纹路出神,除了大周皇帝,元清玄还有另一个身份——他名义上的夫君。
前世,男人冰冷绝情的眼神,在他心上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疤痕。
重生以后,再次见到这个男人,李玉衡看着他,震撼不已,心间悄然漫上一阵悲哀。
他嫁给元清玄三年,相互扶持,度过了彼此最艰难的岁月。
当初在东宫,元清玄右腿残疾,命不久矣,他冒着杀头的风险,托人采购药材,不辞辛劳照顾元清玄。
他们在一起三年,他怜悯元清玄,全心全意照料他的起居,可元清玄从来没有信赖过他。
直到元清玄当上大周的皇帝,李玉衡才知道:当年的他没有残疾,他一直在暗中训练死士,等待时机,夺回帝位。
整整三年,元清玄都在演戏,对自己枕边的人也不曾松懈。
有时候,李玉衡都佩服他,隐忍到这个地步,要不是先帝驾崩,李玉衡甚至不会发现,他这个夫君志在天下。
想到这里,李玉衡不由苦笑。
他无权无势,要不是为了演戏,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怎会容忍他?
终其一生,他不过一个不起眼的配角。
“在想什么?”元清玄挑起他下巴,逼迫他和自己对视。
“我在想,陛下来紫沙城的用意。”李玉衡从回忆中醒来,垂下眼眸,几乎是一字一顿,斟字酌句。
灯光温黄,照在他脸上,元清玄眉宇轩昂,仿若画中人:“这些天,朕都陪在你身边,有什么用意,皇后不妨猜猜看?”
熟悉的提问语气,浓浓的压迫感。
这个男人真是一点都没变!
李玉衡心下凌然:“我对陛下不算了解,我想,您来紫沙城,绝不是临时起意,一定有正事要办。”
元清玄闻言,脸色沉了下去。
君威深重,李玉衡背脊渗出一层冷汗,他说错了什么?
不尴不尬沉默了片刻,元清玄忽然笑了。
如果说,他方才的目光和煦如春阳,那么此刻,便是冰冷如冬雪,带着料峭的寒意。
李玉衡被盯得浑身不舒服,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当下皱起了眉头:“若我说错什么,触怒了陛下,那我退下便是!”
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
元清玄拦住他,眼底闪过一抹兴味,笑道:“多日不见,皇后脾气见长。”
李玉衡听出调侃的意思,面容带上了一丝冷淡,军营里假扮“王护卫”,骗他说出那些不该说的话,现在装出这副样子,这个男人要戏弄他到什么时候?
元清玄忘了,他可清楚的记得,当初洞房花烛夜,元清玄在看见他的那一刻,那混杂嘲弄的冷笑,令他瞬间置身冰天雪地。
“陛下恕罪,我论身世不如姚贵人,揣测帝心不如王美人,脾气柔顺不如李美人,您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李玉衡一双眼睛明亮宛若新生,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那些污秽与肮脏,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