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有人会发疯。
对面的沈洵衹眸光渐冷,危险的预兆。
他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从未变过。
姜怡妃镇下内里,思忖须臾。
在空气变得更稀薄前,她与宋聿诚拉开距离,笑着道别:“既然我朋友来了,不麻烦您送我了。”
您。
疏离感拉满。
宋聿诚面上风静云清,没有多问,只微笑地说“好”,做了告别。
他与沈洵衹擦身而过,两人互瞥。
乌云密布下,恍有腥风血雨交织一瞬。
这场雨,来得不怀好意。
第15章 带雨
雨淋淋, 天上阴沉沉的,水在挡风玻璃前如瀑般流淌。
沈洵祗要求她上车,她没有拒绝。
他们脸上没有多年未见的尴尬, 亦或是怀念。
恍是当年一次平常的接送。
她大学放学, 在校门口等到他,然后坐上车找本专业书消磨时间。
他比她大七岁,当时工作就很忙,自顾自地在一边处理文件,戴着耳机开会, 却总能掐点在到家前处理完事情,问她想吃什么。
她想吃什么, 她什么都不想吃。
却敢想不敢言。
车内悄寂,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麝香。
脊梁延至大腿, 凡是贴在皮质座椅上的区域, 皆是沁凉一片。
说不清是从外到内,还是从内到外。
姜怡妃垂眸,一小截露在外头的手臂起了浅浅的鸡皮疙瘩,她面不改色地拉下袖口盖住, 目光仍然望着窗外的乌黑雨景, 旁道的车路过,尾灯粘着水甩出长长的红线,像倒掉的颜料。
后座中央微鼓,仿佛是一座荒漠小丘陵, 隔开东西两面, 伞斜靠座椅沿, 弯弯的柄手倾向她这端。
每听到一丁点儿异样的声音,她便瞥过去, 时刻注意着伞柄的方向。
“周鼎,空调关了。”沈洵祗关上笔记本,淡淡开口。
“是,沈总。”周鼎是他的秘书,与他同岁,勤恳又懂得察言观色。
姜怡妃印象里只与周秘书有过一次单独交流,在离开沪城前。
回忆着以前的事,感到手腕被人握了去,她没有很快甩开,目光淡淡觑向他。
四指被他轻轻裹上,沈洵祗摩挲着她的一处骨节:“凉了,怎么不说。”
弯曲拇指抵着他的虎口,把手拿出来,姜怡妃往窗边坐了坐,把被碰过的手藏在另一只胳膊下,捏成拳,面不改色:“沈总,到底有何事?”
她身侧的窗户飘着雨,淡眸长睫,语气疏远清冷,飘到沈洵祗耳里却不痛不痒。
他嘴角噙起,摘下眼镜:“莺莺,你以前喊我什么?”
“别用这个名字叫我。”姜怡妃蹙眉,感到胸口不适,提醒道,“我们,已经各自回归了。”
沈洵祗止语,慢条斯理地擦着镜片。路灯开了,他低着头,暗黄的光透过防窥玻璃幽幽照在他身上,额前碎发的阴影遮住眼睛。
良久,听到清脆的声响。
姜怡妃不自觉循声斜下眼,心惊了惊。
分明指骨之间撑着的镜片碎了一角,像冰面的裂纹,泛着虚弱的光。
沈洵祗抽出手,看了看指腹,宛如无事发生。
余光里的女人满目冷淡,与傍晚店里高兴的模样判若两人。
“怎么?”他从椅背上直起身,头转过去望着她的冷脸,忽抬唇讥笑,“那男人叫得更好听?”
“......”姜怡妃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一只手松懒地捏着镜腿,金丝框眼镜的影子放大几倍地倒映在驾驶座背后,沈洵祗语气里的不屑似乎也在放大。
姜怡妃盯着他把眼镜当做垃圾般随手扔在门兜里,扯了扯领带,喉结动了动,冷道:“玩得差不多就收收心吧。”
有些人做惯了上位者,总会下意识以自我为中心。
姜怡妃轻笑,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你觉得我在和你玩捉迷藏吗?”
说话间,阴凉的脸上闪过一道黑影,窗外,隔壁快道有辆车体高大的SUV加速超过,黑色卡宴冲开雨帘,像凶猛的食肉动物正在夜幕猎杀。
飞溅的水花下是燕A车牌远去,号码她认识。
宋聿诚的车。
姜怡妃目光瞥向周鼎面前的仪表盘,箭头指在一百码。
按照卡宴远离的速度,宋聿诚可能顶着一百二十码的高压线狂奔。
这条高速通往的小镇人口不多,来往车辆稀疏,快道上相对比较空旷。
他在下雨天开得如此快,家里着火了还是赶着投胎。
可按照宋聿诚平时温和的性子,她觉得紧急事态的概率比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