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姜离也好似不能呼吸了。
冷不丁的,风中传来一丝甜腻的血腥气味。
随之而来,宫女尖锐的叫声响彻整座大殿:“杀人了!杀人了——”
端坐于桌案之后的众人登时炸开了锅,如惊弓之鸟一般四散开来。
脑中紧绷的弦终于绷断开来。
姜离心跳如擂鼓,穿过重重人群,往里走去。
入目所及,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血红。
倒在血泊中的那人亦穿了身浓重的朱红色。
是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姜离只觉得喉咙处干渴得厉害,以至于开口都困难起来。
“陆……”
“醒醒。”
“姜离,姜离?”
这声呼唤由远及近,愈发响亮,姜离猛地睁开双眼,见与梦中之人相同的面孔近在咫尺,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一时间,梦境与现实重叠。
天气分明寒凉,后背竟在不觉中生出了涔涔冷汗。
姜离胸口起伏,急喘了几声,便伸出手,抓住眼前这人的衣襟。
一副要将其扯开的架势。
陆生僵了一瞬,动作迅速地按下了那只手,抬眼看向姜离,不解道:“你做甚呢?”
四目相对,姜离乱了心神,满心满眼都是他倒在血泊中的场景,抖着嗓子道:“陆生,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心口疼不疼?”
她原是做了噩梦。
陆生松了一口气,回道:“我好得很,你方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闻言,姜离愣怔片刻后,方垂下手,颓丧道:“的确是做了场噩梦。”
也还好是做梦。
她自是知晓,在原著中,并没有陆生被害这一情节。
她犹记得,庆文帝死后,太子继位,陆生摇身一变,接替了冯娄的位置,成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身兼东厂提督。
眼下,距离庆文帝之死还有三年。
而陆生就在眼前,平安无虞。
一切都会按照原著剧情如期发生。
是她思虑过重,做了噩梦罢了。
虽如此安慰自己,可心里却愈发不安起来,梦中的场景是那般鲜活,细致到一根发丝都看得见,殿中的珍馐佳肴、从未见过的西域舞姬,以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姜妮子。
世上真有这般真实的梦境么?
还是说,这是一场预知梦呢?
-
一场瓢泼大雨将车队困在了驿站。
雨势湍急,很快便在地面汇成一片泥汤,万物皆沉溺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树影摇晃,好似要被风折断一般。
与之而来的,是电闪雷鸣。
姜离蜷缩在床头,盯着窗外不时闪过的雷电出神。
半个时辰之前,陆生被叫去了官家的房里议事,临走前叫她关好门窗不要随便开门。
如今看来,这窗户关与不关并没有什么区别。
狂风肆虐,自窗户缝钻进来,将薄薄的窗户掀得高高的,灌进许多雨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桌案上的烛火便遭风吹灭。
她已经重复点了三次蜡烛了。
风声呜咽,吹得整座房子摇摇欲坠。
姜离如今已懒得挪窝,干脆仰面躺倒,拉过被子将头蒙起。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消,屋里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恍惚间,床边一沉,有人坐了下来。
拉开一道缝偷偷向外看去,便见陆生不知何时回来了。
整理好衣衫,陆生正要躺下,忽见黑暗中,一双眸子正静静地盯着他瞧,一时间,心脏都要停跳了。
顿了片刻,他试探道:“被我吵醒了?”
姜离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拉他躺下。
“外头那么大动静,我睡不着。”
说话间,一道雪白的雷电划破天际,将屋内陈设照亮了大半,连同身旁之人的眉眼都映照得分外清晰。
一只手揽过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
“别怕,我陪着你。”
姜离唇角噙笑,忍不住嘀咕道:“你看我像害怕的样子么?”
陆生亦笑道:“你看起来,胆子大得很。”
藏匿在被褥间的手攀上他的手背,扣住微凸的指骨,细细摩挲,温热的触感蔓延至手心,渐渐地,十指相错。
恍惚间,一道滚烫的呼吸落在唇边,轻轻触上,又很快撤开,好似极快地啄了一下。
犹觉不满,一双黝黑的杏眼颇为紧张地注视着他的神色。
暖香软玉在怀,心跳不免有些失控。
是以,稍加靠近,鼻尖相触,鼻间洒落丝丝缕缕的灼热气息,随之而来的,是若即若离,浅浅的触碰,比方才那一啄还叫人心生躁意。
正不安地捏着他的指节,指间的手倏然抽开,于下一瞬,撑着她的枕边,翻过身来,将她覆于身下。
在她还未反应之际,一抹柔软落在唇瓣之上,浅浅厮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