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枝枝留昙花和内侍用饭,可他们急着回宫复命, 急匆匆走了。尤枝枝送到府门口,回身时, 她看到匾额上金粉写的四个大字,吩咐道, “去做个新匾额:朝宁公主府。”
“等等。”东方溯制止。
尤枝枝纳罕, “等什么?”
东方溯淡淡的看着她,温声道,“等等, 匾额就不用换了。”虽是一样的云淡风轻,可尤枝枝还是看到了他眼底的一抹意味不明。
回到正堂的尤枝枝, 先后受了府中上上下下的恭贺, 她们刚刚用过早饭,府门口便站满了人,皆是京都有头有脸的人送来的拜帖和礼物, 尤枝枝凝着眉, 一时吃不准。
她视线不自觉地朝床榻旁的东方溯身上偏移,东方溯冷白手指正被小青梅紧紧握着,他轻轻一带, 小青梅侧过来的小身体宛如鲤鱼打挺,一下子趴在床上。
东方溯耐心地替她牵出压在身下的另一只小肉手, 又拿细棉布替她擦去嘴边的哈喇子,逗着教她说话, “娘~亲~”
看着一大一小二人,尤枝枝有些失神,两人极像的细长远山黛眉,眉梢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不羁与傲然,有些事一张嘴、一句否认,怎样都是苍白的。
小青梅趴着抬了会头,许是累了,小嘴找到胸前攥起来的肉手,“吧唧吧唧”啃得正香。
东方溯架着她的胳膊抱起,转眸看向尤枝枝时,正撞上她微愣发呆的神情,一偏眸,看见兰芝手里拿了一厚沓拜帖,心下顿时了然,边走边吩咐兰芝,
“你与玉枢到前面应付掉。”
兰芝得了令爽快地退下了,尤枝枝了了一桩心事,只剩对小青梅的爱意,轻轻接过女儿喂奶。
如此过于私密的举动,东方溯没有半分避开的意思,骨白指节抬起杯盏饮了口茶。
尤枝枝冷眼呷他,“中书大人,如今我为公主,你为中书,八竿子打不着,往后避嫌为好。”
东方溯视线从她清冷的眉眼一路落到小青梅身上,“这件事荣后再议,小青梅饿了,先喂奶。”
“你先回避。”尤枝枝提高了些嗓音,喝道。
本就饿得着急的小青梅,感受到母亲生气了,“哇哇”哭起来,到底是把尤枝枝催急了,她抱着小青梅转过身去,先喂了奶,心道:今日既然起了话头,必须让东方溯从府里搬出去,还有,卖身契也要要回来。
小青梅吃完奶也睡着了,尤枝枝将她交给奶娘,理了理衣衫,转过身看向东方溯,算是要正面对峙了。
东方溯极聪明的人,尤枝枝想说什么他自然一清二楚,因此,不等她开口,东方溯先从怀中捏出一张薄纸放到尤枝枝面前,尤枝枝眉目含疑,“这是什么?”
“你的卖身契。”他嗓音清淡,如枝头徐徐微风。
尤枝枝拿过来展纸确认,真的是卖身契,也不管东方溯真给假给,尤枝枝点燃了卖身契,看着一点点燃成灰烬,
一刹那畅快。
再抬眸时,尤枝枝嗓音清凛,透着七分疏离,三分骄傲,“如此,你我终于两清,中书大人还坐在这里做什么呢?”
东方溯抿唇不语,不觉朝她深看一眼。尤枝枝这会儿半个身子慵懒地靠在紫檀木扶手上,如瀑青丝挽了一半,斜斜地堆在一边的肩头,薄衫的领口里露着一线红兜的金线滚边,也不只是春光映的,还是脸上本就抹了胭脂,一向素净的脸此刻霞飞双颊,眼波如水般促狭看向他,
不由自主地怔了怔,胸口莫名咯噔一下,
轻掀长睫,不带一丝情绪,心尖软肉上早已被细密的小刷子扶弄过。
隔着矮几,东方溯俯身过来,屋内留下服侍的两个小丫头赶忙隐出屋外,双双羞红了脸。
尤枝枝莫名其妙:“何意?”
他的喉结不禁轻滚,呼吸渐渐混乱,一会急促,一会被压制,
“公主说过,只要臣愿意,就可以做公主的面首侍候公主。”
他当真……
不对,他居然愿意!
明明是夏天,凉风从窗外透进来,与耳郭旁温热的呼吸搅动在一起,尤枝枝打了个寒颤。
尤枝枝忽而觉得唇有点干,脸有点热。
两个人的视线撞在眼前,尤枝枝嗔了句,“你简直是疯了。”
纤弱双手正欲推开他,碰到了儒衫下狂乱跳动的心,尤枝枝手顿在那里正要收回,东方溯猝不及耐地按在胸口,卷草纹袖口下露出一截象牙白的手臂,玉葱般鲜润,
眼神漆黑如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胶着,如猎人衔住了猎物的手脚,只待入毂。
“我没疯。”东方溯哑声道。
肌肤接触的地方,一阵热意火速晕开,他的渐渐发沉,透着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