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宋先生“说得斩钉截铁,无端令人信服,“往前走五六天便到岐山坳。过了岐山坳,京都便无险可守,约么半个月就能兵临城下。”
她掰着手指头算着时间,慢慢焦虑起来,她发觉脑子越发迷糊了,难不成因为有身孕的原因。
兰芝端着骆驼肉上桌后,尤枝枝仍在掰扯,“所以宋先生,进城后,你们是不是会分赃?能不能把中书令府分给我?”
见“宋先生”只管分切骆驼肉,抿唇不语,她紧张地咬着唇,“我知道这样听着太离谱,可是东方溯已经应给我银两,我每日走步数,一万步一百两银子,满三十天再加五百两,现在我走了二十三天,现在是两万三千两银子。”
算起银两,她可一点不含糊,“按你刚才说的脚程,至少需要二十天,也就是四十三天,我可一天没落下,再加五百两,一共是四万八千两。对中书令府来讲,九牛一毛。所以,宋先生,可不可以让我先去中书令府把属于我的银钱、卖身契拿出来?”
她不仅要拿自己的卖身契,还有栓子和荷香的。
说到这,尤枝枝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哎呦,我忘了让他写下来了。”
怕“宋先生”不信,她急了,眼眶渐渐漫上一些湿意,“虽然我们只是口头协定,可我说的是真的。”
“玉枢不就可以作证?”兰芝安慰完她,狠瞪了“宋先生”一眼,“从中书令府取东西,即使大人不在,也应玉枢做主,什么时候轮到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是呀!
尤枝枝果真傻了,可她方才一瞬,竟以为“宋先生”说了算。
可就在这时,“宋先生”却说,“枝儿姑娘放心,到了京都,卖身契和银两定当如数交给你。”
此言一出,尤枝枝和兰芝皆是一愣。兰芝只是不屑,尤枝枝却真诚地道了句,“感谢宋先生。”
此事说到这算是有了头绪,尤枝枝跟前,早已整整齐齐切了一盘大块骆驼肉,还有清口解腻的几瓣腌蒜。
眼前这个人真的很细心。尤枝枝心想,比东方溯不知强上多少倍。
他的墨发被一个玉簪挽上去一半,如玉的面容眉眼间带着许些忧愁,面色镀着不自然的苍白,不显羸弱,却平添了一份病态的柔和温泽,哪像东方溯除了杀人就是吓唬人。
再看他一身白色衣袍,看起来格外儒雅,不似东方溯那样像清冷挂高空的月,而像一汪碧绿的清泉,随时可以捧起一抨,或解渴或净手,近在眼前、被人需要。
尤枝枝别过视线,埋头插了块肉,她害怕就此沉陷进去,抽身可就难于登天了。
想着,她又将手里的肉放回盘中,一并将那碟肉放回到“宋先生”面前,“宋先生,这盘你吃,我自己切。”没有任何人的关心是无缘无故的,他的这份关心,尤枝枝没准备好承受。
对上尤枝枝疏离的视线时,东方溯眼底深埋的那抹痛楚隐隐翻涌上来。她的冷漠像一把锉刀,一点点凌迟着他的心。
没有小刀,尤枝枝也是有办法的,抱起骆驼腿,一口咬下去,满嘴油香,“好吃!宋先生,其实我没那么多讲究,吃饭也爱大口大口的吃,往后这些肉我直接抱着啃,不劳烦宋先生了。”
可抬眸的时候,却发现“宋先生”手流血了,“宋先生,你的手……”
“宋先生”猛地回过神来,纤长瘦削的手掌攥紧小刀,虎口碰到刀刃上,渗出丝丝鲜血,可他已经感受不到疼了。
他缓缓站起身,语态尽量平和淡然,“枝儿姑娘慢用,这几日军队就要开拔,我需要安排。告辞。”
尤枝枝怔怔应了声,头也没抬专心啃肉,实则心里烦乱得很。直到“宋先生”出了营帐,尤枝枝才问兰芝,“你知道宋先生是什么来历吗?”
兰芝也撕了块肉塞嘴里,大口嚼着,还喝了两口米酒,冷哼道,“谁知道他是哪路神仙!”
“但愿到了京都,立马消失。”
消失吗?
他似乎只是玉枢拉来凑数的,也许到了京都他与中书令府就没什么关系了。
尤枝枝希望他消失在他们面前,倒有那么丢丢希望在他无家可归的时候,忽悠到自己未来的篱笆院里。
昙花终是要走的,多一个他许会热闹一点。
有时间倒可以问问。
*
又过了一日,大军开拔。这次,兰芝骑马跟在旁边,尤枝枝休息时,“宋先生”便裹了大麾与进思一同坐到车辕上。平常时间,“宋先生”陪尤枝枝坐在马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