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梦初醒,猛然后退一步,后脑勺撞在了屏风上,屏风承受不住尤枝枝的重量,猛烈晃动几下后倒地,尤枝枝被绊了一脚,也朝后倒去,
东方溯本是来取大麾,不成想害得尤枝枝摔倒,伸手去接,一把捞上有些圆实的腰身,浑身一凛。
往常,只这一捞,尤枝枝便能被轻松带进怀中,可现下,这一捞却让东方溯一同随着她扑向地面,在倒地前的一刻,东方溯用尽力气拉了尤枝枝一把,垫在了尤枝枝身下,她则侧着身子跌在了东方溯身上,正巧撞到了胸口伤处,
闷出一口鲜血。
光听说东方溯身体羸弱,可他在她心中仍是那个坚不可摧的人,尤其方才的压迫感,便让她气息不匀。直到这一口血,才真真切切让尤枝枝看到他到底废成什么样子,
没有力气拉住她,跌在地上还能喷出一口血!
东方溯半靠在地上,用拇指揩去嘴角的鲜血,笑得如红梅妖冶,
“你不必忧心。这是我的报应,不是嘛!”他自嘲道。
尤枝枝抿着唇,心中反倒平静无波,“我没这样想,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咱来,算扯平了。”
扯平了,好似就意味着互不相干。
东方溯不想。
她双手相交在肚子上,那里才是她要想的,“我阿奶说过,吃完一顿饭,再想下一顿吃什么,看着一个个娃娃出生、长大,一辈子就是这么一天天熬过来的。”
说这话时,她是那样的遥远,虽就站在眼前,可像随时都会离开。那刻他恍然明白,
如今的她不怕不恨亦不忧,那些浓烈的情绪好似伴着除夕之夜的烟花一同消散在夜空之中,
爱的对立从不是恨,而是无心。
如今他们形同陌路。
恨他可以让她解恨,可对他无意,他如何重新点起她心中的情愫呢!
东方溯手撑着地,试图站起来拉住她,可这只是徒劳。
此时,有人扣门,“大人,您起了吗?该吃药了。”
“起了。”东方溯先坐起来,缓了缓,抓着大麾站起来。
尤枝枝静静地看着他把大麾裹在身上,刚才,难不成他只是想拿大麾?
未及细想,屋门打开,玉枢端着托盘进屋,一碟切好的羊肉片,一碗浓香的奶茶,一盘醋溜白菜。这是尤枝枝的午饭,而东方溯面前的,只有一碗黑乎乎的药汤。
“他不吃饭吗?”尤枝枝问玉枢。
玉枢拱手以礼,“我让厨房下了碗清水面,大人一会吃面。”见尤枝枝咬着筷子看向他,他会心笑道,“也给尤姑娘下了碗。”
“谢谢。”尤枝枝夹起片羊肉,外皮烤的焦香,肉质却细嫩多汁,羊肉鲜而不膳,极好吃。
这算是她来西北正式吃的第一顿饭。
“昙花呢?”尤枝枝问,她现在心里记挂的只有昙花,“还有栓子和荷香,他们怎么样了?”
“尤姑娘放心,他们两个没事,已经安顿好了。昙花吃过饭在看书。”
尤枝枝这才放下心来,才将夹着的那块羊肉放进嘴里,余光看见东方溯坐在她对面,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眉头都不皱一下。尤枝枝看着他瘦削的面容如刀削般坚毅,目光恬静而清傲。即使身体垮了,也不影响他骨子里的冷酷气质。
事实上,他杀人从不需要自己动手,而他身处高位,只一念,就能让千万人生,千万人死。武功对他来讲,如今只是强身健体之用吧。
可他纵然仍是那个杀人如饮茶的人物,尤枝枝此刻也已经觉察不到危险,倒是吃完药靠在桌上的模样,挺可怜的。
她不害怕,是因为他也被禁锢?亦或是觉得有昙花会保护她?
她不知。
尤枝枝又夹起一块羊肉,若有所思地嚼着,“东方溯,我和昙花被困在城里也就罢了,你再进城,又多了个人质,城外大军碍于你在城里,岂不是更不敢攻城了。那咱们不会被困死在这里吧。”
东方溯没有因为她的直呼其名而动怒,眸子淡淡的,他还没有说话的力气。
尤枝枝见他没说话,以为惹到了他,乖巧地闭了嘴。刚要夹一块肉放进嘴里时,尤枝枝“哎呦”叫了一声。
“尤姑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玉枢问。
“肚子……”
东方溯:“她方才跌倒了,你帮她看看。”他的嗓音很轻很虚弱,却掩盖不住忧心。
玉枢方才进门时,两人已经站起来,是以玉枢不知道两人跌倒的事,他连忙为尤枝枝把脉,倒是没察觉出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