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等到他收拾桌子,才听见昙花闷闷地说道,“玉枢先生,请您继续教我学文吧!”
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屋子里,婢女悄然进屋往地龙里添了炭火,几乎没什么大的响动,却还是吵醒了东方溯。
他睡觉极浅,纵然是体力虚脱晕了过去,可警觉仍在,何况,他此时身上正挂着个软嘟嘟的身体,更是难以成眠了。
怀中女子散着一头青丝,似乎睡得很沉,一截光溜溜的手臂露在被子外头,搭在自己胸前,连带着半边露在外面的圆润肩头,也在青丝下若隐若现。
东方溯手下很轻,拉开被子,让她的手臂滑进去,盖住肩头。
昨晚,他睡得并不好。夜半从晕厥中苏醒过来时,他便发现怀中已经塞进来这样一个可人儿。睡着的尤枝枝很不老实,也不知道是惯常这样,还是西北冷,不停地往他身上粘,两个人身体紧紧地挨在一起。
尤枝枝的左臂起先卡在他怀里,头顶在他的肩膀,最后索性拿他的右肩当枕头,脑袋整个儿移了上来,若有似无的鼻息蹭着他的颈窝,纵然是虚弱的身体,也似是小火苗渐渐燎原,腾起一层躁意。
东方溯想把她推开一些,奈何体力还未恢复,只得偏偏头,让脖颈避开她的呼吸。最要命的是,这个姿势反倒让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东方溯鼻息间清凉的气息被温薄带香包裹,薄唇煨得红红的。
暗夜里,似有星星点点的炭火燃进他的双眸,炽热直白的眼神在尤枝枝脸颊上梭巡个来回,渐渐凑近,
轻啄上那软红香唇。
本来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偷吻,在触碰的一瞬却反被越加剧烈的唇角含住,温润热烈的唇紧紧压迫而来,软糯衔香的舌滑入东方溯口中,毫无章法而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
她的唇异常莹润香甜,上次吻她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
而这一瞬间,他只觉得一向沉稳自制的自己,仿佛随时有可能失控,他忘记了周围的一切,陷在了满是情意的吻里面。
尤枝枝的手臂这时顺势搭上他的肩颈,貌似人猿般挂在他的身上。
树影幽,月影凉,思意苍凉付春意,化作寒星点点忧愁。日日相思,几世情仇,堪留与否拧心头。
怀中人儿呼吸渐稳,轻盈的鸿雁捎来轻盈的呼唤,东方溯沧海般广饶宽阔的眼神充满深深的眷恋,
莫问前路,只攫今夕。
待尤枝枝醒来时,已近午饭,她动动身,惺忪睡眼睁开时正好撞进东方溯平静幽深的视线里,那双眼眸似柔和春光下清波荡漾的大海,一波波的温浪涌过来,尤枝枝感觉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你醒了?”再见面,甚至连敬语都省了,只剩难以置信的慌张,那语气,似是东方溯不该醒。
没等他答话,尤枝枝直挺挺坐起身来,身上只挂了件中衣,被钻进来的冷灼气息拂掠过来,尤枝枝一个激灵,这下真的醒了。
她想不得其他,抓起床角那个黑色大氅,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掀开压在身上的三层厚厚被褥,闪进了屏风后,一阵簌簌的穿衣声后,尤枝枝穿着一身淡绿夹袄走了出来,
但见她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
几个月的田园生活,整个人焕然一新,愈发如明珠光彩照人,发出淡淡光晕,映得她粉装玉琢一般。
东方溯也收拾停当,站起身缓缓地朝尤枝枝走来,尤枝枝站在那里想到方才她手脚攀越的触感,脸颊不自觉地飘上一层绯红,微微侧过脸去,
“昨晚你一直说冷,我把屋里的被子全给你盖上了。玉枢先生说多给你喂水,可你又不张嘴,我昨晚睡得有些晚,所以起晚了……”
她的嗓音急促而不愿,推拒着一点点靠近的鹿皮靴。冷瑟瑟的压迫感停在了她面前,衣袖摆动带起屋内冷热相灼的风。
“所以,昨晚你轻薄完我,这就翻脸不认了?”仍是清凉不带温度的声线,似是质问,可她怎么听着委屈?
尤枝枝一时间拿捏不准,抬眸望去,尽在咫尺的薄唇,浮动着星点红润,如厚雪下的点点粉梅,淡淡得看不真切,
可不知怎的,她却能真切地感受到那唇的冷润,仿佛昨晚的一响春梦不是梦,而是真的发生过。
难不成真的发生过?
“我没有。”尤枝枝矢口否认。
“没有什么?”东方溯往前踏了一步,左手抬起虚虚搭在屏风上,两人贴合的距离,好似昨晚梦里的纠缠,连那双平静如镜的黑眸,竟也似昨夜梦回般蒙上一层柔和的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