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京都传来信,东方毅尸体被带回来了。”方一一顿,“但,尸体烧成焦尸,是靠他的断臂断定的。这可信度?”
玉枢只是应了一声,往丹炉里加了把火。
方一继续说着此事的蹊跷,“按咱们推算和佐证,东方毅应是二皇子的人。可是这次皇后和国舅不仅没有保他,还火急火燎地急着结案,扣了东方毅谋杀朝廷命官的罪责,加重为抄家流放。”
“可是,禁卫军抄家的时候,东方府早就空了,只有御史中丞一人端坐庭院内,等着被缚。”
玉枢淡声道,“东方毅的手段,不容小觑。皇后要弃卒保车,常理之中。”
闻言,方一又想起一件事,“这么说来,那日寺外树林的禁卫军是皇后亲信黄副统领。而且,先生说的不错,皇后还把之前二皇子厌胜诅咒太子的行为,推到了东方毅身上。”
“皇后和许多朝臣施压,想把二皇子从皇陵捞出来。官家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许是盼着儿子在侧,口风有些松动。现在朝堂上有个说法,说,说大人撑不过两个月,许多人都倒戈了,还有人在观望,还在支持大人的有的被贬,有的遭受打压排挤……先生,形势不容乐观哪。”
玉枢抿着唇,眼中只剩炉火攒动,“不容乐观的是大人的身体。”
他轻叹了口气,这才转身看向方一,“大人所中的九品红如果再炼不出这解药,恐怕大人真的只剩两个月。”
“先生!”方一身形一晃,惊呼道。
玉枢抬手压住他的话,“即使是解药炼出来了,解了这毒,大人终于醒了过来。可已然伤了心脉,隔三差五也会咯血,浑身如现在这样剧痛,更畏寒。而且,也再拿不起刀剑。”
他神情凝重,“手无缚鸡之力,如同废人。”
方一目光一截一截垂到地上一簇药渣堆里,双拳攥得也失了知觉,
“只要大人能醒过来,不会功夫又如何。我贴身保护,定不会再让大人伤到一分一毫。”
只要能醒,只要不会死!
怎样都行。
即使痛苦的活着……
可他心底里又很清楚,一个武功奇才成了废人,活着就真的只剩痛苦了。
就像他一样:得到再失去的亲情远比从未得到来得更残忍。
这是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折磨,凌迟与践踏。
最后,玉枢挥手让他退下,“大浪淘沙也不尽然全是坏事。朝堂就让它自己乱腾去吧。现在最要紧的,是大人。”
*
相隔千里的江南水乡,莺莺燕燕,万物向荣。
荷香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对尤枝枝百倍千倍得好和照顾,栓子从旁看着,只道是补偿罢了。
可是做都做了,真的能补偿得了吗?
昙花只冷眼看着,荷香没有异动,他就不会多言。荷香如若还想伤害尤枝枝,他也不会多言,只会……
他端起一碟剥好核桃仁放到尤枝枝摇椅旁边的矮几上,却发现之前的那一碟没怎么动,
“姐,这次的核桃仁不好吃吗?”
尤枝枝摇摇头,眼巴巴望着院子外不远处的一棵梅子树,“我想吃那个。”
“梅子还有一个月左右才熟呢!”昙花转念一想,遂往外跑去,话音落在身后,“姐,你等着,我去问问村里谁家还有去年腌的梅子。”
尤枝枝想要的他怎么也会替她找来。
怕只怕她没想要的。
尤枝枝想喊住他,可是人早已跑没影了,只是在篱笆院外,尤枝枝看到了一脸复杂的栓子。
“栓子。”她叫了声,可栓子没搭理她,“栓子,你傻站在那干什么呢!”
尤枝枝提高了音量,栓子这才回过神来,又回望了眼昙花离开的背影,才蹑手蹑脚走进院内,那模样,怎么看都有点鬼鬼祟祟。
“栓子,你这几天怎么了?”尤枝枝回想起来他这几天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疑惑。
栓子犹豫沉吟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跟尤枝枝耳语,
“枝枝,村头那个铁匠你记得吗?你说他脸上有个疤怪吓人的那个。”
尤枝枝想了想,她当然记得,那个人身体魁梧,看人冷,不爱说话,脸上有道疤他自己说是打铁时伤的,
“记得,怎么了?”
“他不见了。”说这话时,栓子身体和嗓音都在抖,怕死的那种抖。
尤枝枝太了解栓子了,上一世,她拉着他毒杀东方溯时,栓子经常得了什么讯息后,也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