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福安美滋滋地走在路上,觉得呼吸的空气都甜腻得很。唉,自己什么时候能有对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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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徐音缩在被窝里,露出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瞧魏玉。魏玉半坐起身,昏黄的灯朦胧,将他的影子打在墙上。他淡声说:“唱。”
徐音疑惑地问:“唱什么?”
魏玉声音寒凉,语气含了不耐:“童谣。”
徐音吓得想把被子蒙住头,小声说:“那个,我的意思是……唱哪一首。”
魏玉微微阖了眼,似乎有些疲倦。他抱臂道:“你会唱什么,就唱什么。”
“哦。”她努力地思考,唱什么好呢?她怕唱不好,让厂督不高兴,一会儿他又得说要杀了她。
魏玉意识昏沉,闭眼,他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那痛苦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挣扎不得,却听见耳畔传来小姑娘甜软的嗓音,将这些阴霾霎时间消散。
徐音的声音真是奇怪,她一唱起来,细细软软、轻柔的唱声居然能将他烦闷、痛苦的情绪全部一扫而过。
她轻轻唱道:“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拔儿。”[1]
徐音唱完,小心翼翼地去观察厂督的脸色。
第8章 厂督的过去 (修)
她凑过去好生瞧了瞧,发现自己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厂督脸上丝毫没有方才烦闷与痛苦的神色,反而唇角微微勾了勾,双眼闭上,像是做了一个香甜的梦。
……居然睡着了。
徐音心里偷着乐,想这么快便睡着了呀?她缩进被子里,盖好被褥,似乎意识到自己应该会抢被子,还是大方地给厂督让出来一些,闭上了眼。
却怎么也睡不着。
来到提督府的这几天,跟在厂督身边,果真过得惊心动魄。
自己其实不喜欢厂督,她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但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副模样居然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原来厂督也会生病。
自己也喜欢生病,每次奶娘都给她讨药吃,自己体质虚,受不得凉,每次生病,可难受了。
唉!什么时候痛痛都能飞走啊!
徐音这样想着,不禁又打了个哈欠,顿觉困了,阖上了眼。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草长莺飞的二月天,她和厂督一起放风筝,但厂督不像往常要杀了她的凶巴巴模样,反而对她可好啦,风筝掉了还帮她去捡,和她一起吃荷叶鸡、酱板鸭……
太幸福了!
徐音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阳光透过窗牖照射在帷幔上,她浑身都暖洋洋的。起身看了看西洋表,还早着呢,魏玉还靠在自己身边睡觉。金光在他浓密的鸦睫上翩跹,睫毛微颤,薄唇也红润了些。原来他平素不凶人的样子,还挺好看的嘛,居然比女子还漂亮上三分,叫他一声观音也不错。
哼,还说她起得晚不看时辰,自己不也睡得死死的?
她又转念一想,也是,他昨夜没睡好,今天起晚一些也是应该的。
徐音蹑手蹑脚地起床,回头看并未惊动到魏玉,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她穿上鞋袜出去,又到自己的房间里穿好衣裳。方才受了凉,她打了个喷嚏,准备出去晒晒太阳。
“夫人?”
她听见有人在身后叫自己的名字,忙回过头,正瞧见厂督身边的太监福安跑来,笑吟吟地夸赞她:“奴才就说您真是有本事,居然能安抚厂督,要知道啊,厂督向来发起脾气来,软硬不吃,谁也哄不好。”
徐音睁大了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喜道:“真的吗?”
她居然本事这么大?被福安这么一夸,她像是踩着云飘上天,居然有了飘飘然的感觉,笑眯眯地回应:“那自然,我本事可大了。”
福安瞧小姑娘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想必她也没什么心机,便叹口气道:“厂督平日里有旧疾,到时候还需要夫人好好照顾。”
徐音皱了皱眉。她一向听到的都是厂督威名在外,生杀予夺、心狠手辣,还从未听过有什么旧疾。好奇心驱使她继续问下去:“厂督有什么旧疾?”
“是这样的,”福安压低了声音,脸色也沉下去,“夫人可明白,顺昌二十二年冬,魏家灭门一案?”
灭门,魏家……难不成是魏玉家里?她骤然间垂下眼眸,浓密的眼睫颤了颤,轻声:“我、我不知道。”
福安环顾四周见浣雪院里并无他人,便沉声说:“厂督所在的魏家,出身官宦之家,书香门第。顺昌二十年从京城举家搬迁到江南,而二十二年冬那一夜,江湖中人闯入魏家,满门上下,一个活口都没留。最后厂督死里逃生,被卖到京城做了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