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急如火烧眉毛,忙说:“或许只有夫人您能帮上忙了,快去罢。”
徐音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赶鸭子上架般来到厂督房门外,瞧见厂督已经发完脾气,已经听不到动静。厂督是什么旧疾呀?
徐音有些后怕,低声说:“我不敢进去。”
福安欲言又止地看着徐音,用眼神示意她,给她加油鼓气。
徐音咽了咽唾沫,往里探了探毛茸茸的脑袋。她发现屋内只亮了一盏灯,床榻上有一个人影,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厂督很虚弱。
甚至还有些……可怜?
她朝福安一点头,给自己打了打气,蹑手蹑脚地缓缓进屋,借着那一盏灯的光亮,来到厂督床边。
从小到大,魏玉一直反复地做一个梦。刚入宫那会儿,他天天做,如今大了,做的频率也少些。每当做这个梦,他总觉得有什么鬼怪拖着他的手脚往下沉,伏在他的心口,一点点吞噬自己,自己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这些年来,吃了许多药调理也没用。每当灭灯,黑暗总会包围他,他莫名其妙会涌上痛苦的情绪。每次犯病,总得摔碎一些东西,发一通脾气。
他怕黑,一个人睡的时候,在屋中总会点一盏灯睡觉。
偶尔,他会梦见那次灭门惨案,血渍喷溅到门上,哭喊声充斥在他耳边,血光在天际盘旋。他不敢哭,躲在桌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人被一剑穿心。
“救、救命啊!”
“我求求你了,不要动我的孩子,求求你了……”
“魏玉,你躲在这里,无论听见什么也不要出来,听到没有!”
无数鬼怪拉着他的手脚往下坠落,无穷无尽的痛苦包裹着他。魏玉似乎有一口气喘不上来,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额上渐渐出了细密的汗珠。
世人都说他是厉鬼邪神,但他却惧怕厉鬼邪神。
倏然间,他听见一声清脆的唤声:“厂督!”
第7章 唱童谣 (修)
似乎有一束光亮将黑暗尽数冲破,一双绵软的小手拉住了他的手,将他从黑暗与淤泥中拉出。魏玉猛然睁开眼,发现屋内亮了一盏灯,床边坐着一个小姑娘。昏黄的灯映照着她清丽的容貌,一头鸦发披散,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正瞧着他,脸上情绪担忧。
她的一双手,正拉着自己的一只手,薄茧让他的手有些痒。
“谁叫你进来的?”魏玉下意识习惯性地凶人,“给咱家出去!”
“我不!”徐音虽是吓得面色煞白,还是抖抖索索地说,“你、你不舒服,我就来看看你。”
这傻丫头在干什么?种种迹象,莫不是喜欢自己?
魏玉全然没意识到自己这想法是在自作多情,烦闷地开口:“你在浣雪院睡得死沉,谁叫你进来的?”
“我、我自己进来的,”徐音的表情有些委屈,“我听到你在发脾气,你现在好点了吗?”
魏玉觉得自己果真是病得厉害,居然没把这傻子给赶出去。他按了按眉心,哑声说:“想多了,咱家没事。”
“哪里没事呀?”徐音皱了下眉,看向他通红的手,“你瞧,你的手都被你掐出印子啦。给我吹吹,吹吹痛痛就飞走了。”
他倏然感觉到,方才自己的痛苦,在此时都感受不到。徐音在自己身边,居然心里舒坦些了。方才那束光,就是她吗?
还有方才的手……那双手,拉他出淤泥,救他于深渊。
此时看见她,不仅仅是手上的疼痛,就连心中的疼痛也飞走了。
徐音正大着胆子拿起他的手吹,魏玉垂下凤眸,陡然发话:“你说,你会唱童谣?”
她不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点了点头。
眼前的小姑娘只穿着一身中衣,勾勒出窈窕的身材。她披着外衣,冻得浑身发抖,一双澄澈的眸看着他。魏玉看见她冻得可怜的模样,“啧”了一声,道:“过来。”
徐音一怔,歪头问:“过、过来?”
“咱家要你过来,快点,”魏玉往里挪了挪,将被褥掀开,给她腾出位置,“上床。”
啊?厂督居然让自己和她一起睡?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是让她睡在浣雪院吗?
徐音瘪嘴“哦”了一声,害怕自己又抢被褥惹厂督不高兴。怀揣着不安的心绪,她慢吞吞地上了床:“厂督,那我上来咯。”
魏玉的语气不容置喙:“缩进被子里,给咱家唱童谣。”
徐音:?
唱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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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安战战兢兢地守在门外,听见屋子里的动静,起先还吓得浑身发抖,后来又听厂督让夫人给他唱童谣,拍了拍胸脯,深吸一口气溜了出去。
果然夫人深得厂督宠爱,厂督也是开窍了,从前成天喊打喊杀,如今居然喜欢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