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琳恨言道:“当日母后染疾,病得愈发厉害的时候,父皇却始终不肯来见她,太医说用些天山雪莲,母后身子便能稍稍好转,至少不会整日辗转病榻,生不如死,可是那些拜高踩低落井下石的宫人却不予理睬,你知道这是什么滋味吗?”
“二哥……”萧瑜一时不知道从何处讲起,也不知如何安慰萧琳。
“母后她毕竟是皇后啊!若是父皇能稍稍给她些尊重,将她死后为她写悼亡诗的气力转换去看看她,母后也不会受人欺凌,身为皇后却毫无尊严。”
萧琳握紧拳,森森的指骨几乎要从薄白的肌肤下刺出。
她怒道:“当日我去求父皇,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从母后寝宫走到紫宸殿可真是远啊,我记得后来我便不走了,一路跑到紫宸殿去。求父皇去看望母亲,将库中的天山雪莲赐给母亲,他那时却似乎是为了梅妃娘娘之事苦恼,对我不予理会,称他已知晓此事,会派人送去……”
“对不起,二哥。”
萧瑜知道,如果没有他和母亲梅妃的存在,或许圣敬皇后就不会年纪轻轻仙逝,或许萧琳也就能由自己的生母抚养长大,他也可以左右自己的婚事,和茹莹在一起,或许当上太子,或许做一个闲散王爷。
他对萧琳的歉疚,是如何也补偿不清的。
萧琳拍了拍他的手,或许小时候他曾因旁人挑拨记恨过梅妃和萧瑜,可是如今的他不会了,他恨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萧竞权。
“我从紫宸殿离开后,茹莹在等我,她也是一路跑来的,她告诉我母后快不行了,我回去后看她那样痛苦,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叫她不要走,她握着我的手一直咳血,后来我的嗓子说不出话来了,那天山雪莲也送来了,母后已经去了。”
不论是当时还是今日,萧竞权哪里是忘了,他从来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如今赐萧琳这样东西,不过是看他羽翼渐丰,担心威胁了他的皇权,便打着先皇后的幌子做这场戏,萧琳怎能不恨。
梅音放心不下萧琳,在门外听到了二人所言,从门外跑来,抱住了他。
“殿下,不必为了陛下伤心,既然早就不期待他能做什么真正关心你的事,便只把此物收下,哪怕是以此明志,时时提醒着自己不忘从前的痛苦。”
两人相拥在一起,萧瑜默默离开房间,看到冬儿也来寻他,得知杨羽要去检查一下屋宅四周,便挽手一同到花园里去。
“二殿下还好吗?为什么方才他那样生气?”
冬儿也看得出,方才萧琳的神情不对劲,如果能让一个人在刹那之间爆发,想必是一定有什么深深刺到了这人的痛处。
萧瑜停下了脚步,俯身抱近冬儿,忽然轻声问了一个不甚相关的问题。
“冬儿,你说我和二哥,谁更适合做皇帝呢?”
冬儿下意识说道:“当然是殿下了,我觉得殿下要好一点。”
萧瑜问她为什么,冬儿便说是因为她认为萧瑜更合适,如果换做梅音来说,或许就是萧琳了,这显然是一个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
“那,如果没有偏心的感情呢,这样来选谁更合适呢?”
冬儿笑了笑,道:“那就选不出来了,殿下和二殿下都很好,谁做皇帝都很好,但是不可以让太子殿下去做,他不是一个好人。”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明白萧瑜的弦外之音,总之冬儿的回答很简单,却也解答了萧瑜的疑问,他轻叹了口气,抱紧冬儿。
冬儿不喜欢听萧瑜叹气,她希望萧瑜每天都能笑呵呵的。
“殿下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啊,如果是因为这个烦恼可就太笨了呀。”
“为什么?”萧瑜抬起头注视着冬儿,“我只是觉得自己抢走了许多本属于二哥的东西,如今没有什么脸面面对二哥,在我心里,二哥会更适合做一位君主。”
冬儿也有些纠结了,她不明白这个“抢走”中太多的深意,她只知道,萧瑜心中其实还是很想做皇帝的,她可以不做皇后,那应当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她愿意支持萧瑜,是因为他开心。
萧瑜见她不答,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事了,是我心中还有纠结,无论如何,如今我只想和你永远都不分开,希望今后日日能见到爱人与至亲之人。”
“好,冬儿永远都不离开殿下!”
萧瑜称他担心梅妃与萧琳会被太后刁难,会同萧琳一同入宫,若是冬儿有什么话想带给宫里的人,他都可以代劳,冬儿想了想,把自己抄写的《阜丰集录》中记载西域通商的部分送给梅妃,希望她看到之后就没有那么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