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是陛下与先梅妃娘娘之子,是曾意图谋逆篡位,却被陛下废黜意外死于皇宫走水的九皇子萧瑜。
九皇子萧瑜还活着,这是一个连当今陛下都不知晓内情的惊人秘密。
宋济民努力想要让自己说出一些话来,可是他只是想到,如果没有萧瑜出手相助,如果没有萧瑜为他出谋划策,暗中助他一臂之力,想必如今他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已不保,或许他们会如同郗氏一族往枉死的冤魂一般,尸骨无存。
他这时才真的明白了,萧琳方才同他讲的那一番话的用意。
萧瑜十分谦谨地告诉他:“今日所言之事,大人可以相信,亦可不信,可以将之藏于心底,亦可将之呈表交与皇帝,不论得到何种结果,我并不后悔同大人讲明实情。”
他不要求什么,只是希望宋济民一来得知真相,二来能够赴任幽州太守,待日后何传持落马,升任幽州刺史。
“这,殿下……难道说让微臣接任王谱之职,这也是你的用意?”宋济民惊诧问道。
“是我向二哥所求,因为一些暂时无法说明的原由。”
萧瑜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始终对大人与大人的家人心中有愧,大人不必称我为殿下,如今的我不过是一个隐姓埋名苟活于世的庶废之人,只不过我不敢说自己又几分大义,我也有私心,只是希望幽州任上的大员是自己了解之人,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
前世的他一心做帝王,对于民生疾苦能解则解,否则便是视而不见,当日他听闻宋济民的一番陈词,大为动容,他愿意祝他一臂之力。
半晌,宋济民才颤抖着道:“不,殿下,请允许臣这样称呼您,微臣或许不了解当年宫中之事,可是微臣相信卫兰的人品才学,微臣曾与卫兰结为忘年交,曾受卫兰仁义相助,微臣知道殿下的才学品行,因此微臣也愿意追随殿下与二殿下!”
萧瑜搀扶起他的手臂,让他不必向自己行礼,轻叹了一口气。
“本以为会在幽州长住几年,却不想只有这短短数月,或许冥冥之中皆有定数,总有谋划之外的事发生,杀吏案将结,不日我便要携冬儿跟随二哥一同回京了。”
他的身份特殊,越到此时,越是不便抛头露面的,今日与宋济民一别,下次再见便不知是何时了。
宋济民望着萧瑜稍显孤峙的身影,溪水涌流,一时间心潮连同水面起起伏伏。
他出言叫住了萧瑜:“殿下,请允许微臣多问一句不恰当的话。”
萧瑜回身平静地望着他。
“如若有一日,殿下入主皇城,终成九五之尊,那么,殿下会不会做一位贤明的君主呢?”
萧瑜平视着他,简短又无比坚定地回答:
“会。”
他唇瓣微颤,诚恳说道:“我不敢夸耀从前的自己是为了天下安宁,想要的不过只是皇权在手,只是如今千帆过畔,才愈发觉得帝王之道是为民之道。”
当日曾结为忘年之交,如今宋济民只得慨叹此再造之德,向萧瑜深深一拜。
是夜,萧琳与梅音已经就寝,只有正堂处留了一盏烛火,窗外一条黑影闪过,一人用手指戳破了明纸,见二人熟睡,俯身静步离去。
寒光一闪,一柄短刀轻轻将门栓提起,黑影悄声进入房内,直奔萧琳书案上的公文,一番寻找,却似乎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疑惑间他望向身旁的多宝阁,正欲打开其上的紫檀木匣时,一柄短剑直奔其后心而来,速度快得异乎寻常,那黑影大惊,忙抽刀回斩,短剑掠过他的身体刺入墙壁,身侧一阵近乎于无的落地声传来,另一柄软剑已经架在了他的颈上。
萧琳点亮了一盏灯,身后护着梅音,他望着此人长叹了一声。
“真的是你……你应当不知道,我多想今日捉到的人不是你。”
闻言,那蒙面的黑衣人垂下头,缓缓摘下了遮住口鼻的黑布,跪在地上向萧琳深深一拜。
“殿下,臣甘愿领罪,但求一死。”
萧琳抬手,郗骏平收起软剑,拱手一拜后便默默离开房间。
“杨羽,若是我杀了你,又如何向父皇交代呢,你起来吧。”
黑衣人抬起头,正是一直跟随萧琳身边护卫左右的杨羽,他满面愧疚之色,摇摇头不肯起身。
从萧琳身后又走来一人,方才那致命的短剑就是由他手中掷出,杨羽知道这是他一直有所耳闻却不得见面的卫兰,可是看清他的面目后,他不禁倒吸一口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