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琳颔首,带众人到了县衙内堂中,进屋后让众人落座。
“你的伤如何了?我叫人送去的伤药可有用过?”
萧琳看张兆腿上裹了一层厚纱布,还渗着殷红血迹,便询问他的伤势,声音中多了些暖意。
“多谢殿下关怀,属下已无大碍,其他死伤者已得到安置,春琴和郗骏平皆无大碍,且属下已经废了他的武功,他断然不能再作恶了……”
“你做的很好,辛苦你。”
张兆感到万般愧疚,犹豫片刻后问道:“殿下,卫兰公子如何,属下无能,今日,今日若不是卫兰公子拼死护卫,只怕殿下真的要遭歹人毒手了。”
“卫兰他……伤得不轻,万幸她夫人前些日子求得了一个护身符让他带在身上,才没有因那穿心一剑毙命,但是若是明日醒不来,恐怕亦是凶多吉少……”
说到此,杨羽也上前跪地请罪道:“属下本领陛下之命,率领御卫守护殿下安危,可是却不想今日……”
萧瑜顿了顿轻声道:“派你到幽州州府又回京城本就是我的授意,你不必自责,只是计算时日,你似乎回来的晚了一些?”
“是,属下罪该万死,被薛相和刺史大人牵扯了动作,因担心他们发现殿下交与属下任务,这才……属下请殿下责罚。”
萧琳冷漠警惕的目光缓和了些:“你起来吧,我并非不信任你,只是你也看到了,如今幽州并不安全,”我不得不多一分谨慎。
杨羽身形一滞,忙道:“属下得殿下提拔,由一小小的南苑都尉如今升任将军官在四品,属下一切都是拜殿下所赐,必然誓死效忠殿下,绝无二心。”
“好,你舟车劳顿,坐下歇息吧,我不会责罚你。”
“是,属下还有一封信,是王府中管家成碧所书,请属下交与殿下。”
萧琳接过信看过,眸色一沉,自将那信纸攥紧收入袖中。
他默了片刻,定了神思,目光落在杨羽身上:“说说吧,我那好岳丈,如何阻挠你及时回京。”
天亮了。
冬儿醒的比太阳还要早,又或者她压根就没有睡着过,只要听到萧瑜呼吸里一点点变化,她就能瞬间惊醒。
屋中仍旧是一片漆黑,死寂一般的深夜,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哭坏了眼睛。
她醒了,感觉到一阵近乎于虚无的呼喊声,那是萧瑜在叫她的名字,她十分肯定。
“让我回去……怎么会这样,这都是假的,我不信……我不要……”
他好似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无力的手拼命想要抓住些什么,自打离开宜兰园,冬儿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萧瑜这般脆弱无助的模样。
她扶住胸口,难耐阵阵绞痛,这样的阵痛从昨日萧瑜离开时便有,时缓时急,她只想,如若这是她为萧瑜承担的苦楚,反倒微不足道。
“醒一醒,殿下,冬儿在这里,你不要害怕,快点醒来啊!”
冬儿不敢触碰他,她现在力所能及的,就是用自己无望的呼唤,企图让萧瑜回到他身边。
红肿忧愁的眼眸如一汪深潭,在柔弱中又长出一份坚强,这是萧瑜给她的。
“二殿下,还有梅音,我们还在等你呢,你要快点醒来,还有,你要想一想梅妃娘娘,她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啊……”
“如果不快点醒来,以前受过的苦就白受了,之后的幸福也就没了,快点醒来好不好?”
他依旧用一种绝望的语气呼喊:“这都是假的,我不要在这里,让我回去,不能这样对我……”
冬儿听干爷爷说过,将死之人,会有地狱里的阴差来带他走,若是亲人不好好挽留他,不把他保护好,他就会被抢走了,他听萧瑜这样说,以为是有阴差来和她抢人,她第一次这样相信鬼神之说,第一次这样讨厌鬼神,便大声对着空荡的房间喊:“不许你们带他走,不行!”
似乎是她的挽留起了作用,萧瑜猛睁开眼睛,似乎是逃离了一个绝望的梦魇,旋即因为胸口的剧痛紧蹙双眉,扶着心口蜷缩在被中。
冬儿又是心疼又是惊喜,呼喊萧瑜的名字,他怔怔看着冬儿,忽然鼻中一酸,垂眸流下清泪,将他白皙的面容与鬓发打湿。
他闭着眼睛,好像又经历了一生一世的孤苦折磨。
殿下他一定很痛很痛,冬儿怜惜地为他把眼泪擦干,又高兴地跑到门口,告诉侍女们萧瑜醒了,随后一刻不停回到萧瑜身边,又是为他擦汗,又是为他倒水,就像她第一次见到萧瑜时那样小心谨慎呵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