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律例,驸马不可登朝议政,不得为官。
蒋世泊那般清高,满心抱负之人,当真叫他去尚公主,那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干爹说的是。”李继妄也乐道,“今日裴安将那头面研究明白了,其里的确有半张虎符,干爹料事如神。”
只一句话李继妄没敢说。
这么变态的怪法子,也只有他干爹这么古怪的人能想到了。
思量着,他察觉到谢谨庭凉凉的眸光扫来,惊了一身冷汗:“啊,蕊心那边来报,说太子妃的小坐墩坏了,那是生辰之时丞相送的。”
谢谨庭皱了皱眉,如今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只单镜片,正是杜卫哲从西洋人那里高价买来的。
这单片琉璃镜在他脸上格外的贴合,烛影下的琉璃镜泛出橙黄的暖光,莫名为他添了几分柔和。
“嗤,她最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谢谨庭斜了内室一眼道,“咱家那里还有一个五开光坐墩,给她送去便是。”
李继妄此次倒没有立即答应,只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可那并非寻常坐墩,是陛下的御赐之物,岂能随随便便送人。”
“何时这般婆婆妈妈,唤你拿,去拿便是。”谢谨庭不悦的抬眸看了他一眼,他这才肯闭上嘴。
如今京城秉笔夫人的流言四起,可谓是沸沸扬扬妇孺皆知。
上回出了那档子事之时,他还曾派人将此事澄清,如今都已这么长时间,竟然只字未提,实在是不得不令人多想。
李继妄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罢了,也就这样,此事对上谁,他都或许可去拼一拼,但倘若对上干爹,此时便再无念想。
或许太子妃当真是干爹的良人呢。
彼时,裴安被桃之带进了蒹葭堂:“娘娘,您找我。”
方才他从房檐上待了许久,而今手脚冻得颇为僵硬,混不吝的浑头小子一般活动手脚。
单是想到主子待她不同,他心中就越发赌气,这样一个小娇娘如何值得主子对她不同。
“冬日天大寒,你年纪还小,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沈卿欢没有吩咐身旁侍女如何,只是手中捧着一只小巧的暖炉,朝他递来,“拿着吧,不碍事的。”
裴安看着她手中那只小巧的暖手炉,一时间噎了噎。
这是,想收买他?
“不必了,多谢娘娘的好意。”裴安义正言辞的回绝。
沈卿欢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会拒绝,笑道:“你可切莫多想,若是将你冻出个好歹,谁来保护谢秉笔?”
当然了,如今谢谨庭身居高位,倘若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然是有人前仆后继的想借此来到他身边伺候,裴安不想被有心人得逞。
看出他明显的犹豫,沈卿欢笑着指了指下首的檀倚:“我亦是为秉笔办事,你我之间自该亲近些,今日的茶点是我新做出来的,坐下尝尝?”
如今已是半夜,裴安还是长身体的年纪,值夜到此时早已饿得不成样子。
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裴安看着桌案上精致的茶点,许久点了点头。
临行前,裴安揣着一兜茶点,肚子里满满,七尺男儿感动的差点抹上一把泪,跃上房檐继续兢兢业业。
真好,活该她被主子喜欢。
李继妄将坐墩抬来时,亦是被收买的套出不少话,沈卿欢不禁想,是她太有做糕点的天赋了,还是谢谨庭身边的人不够忠心,怎么问什么说什么。
她握着手心那雕得精致的象牙球,朝他笑了笑:“劳李秉笔跑一趟,还请李秉笔替我谢过谢秉笔。”
她倒真没想到谢谨庭有这么巧的手,说着,她扬了扬手中那只精巧的象牙雕。
李继妄欲言又止,只道:“好。”
两更。
沈卿欢心中满是信中所提及的书房,她太想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能扳倒裴辜元,裴辜元是她心中横着的一根刺,这刺一日不除,她便一日不得安宁。
没有唤醒桃之窕儿,她起身燃起一盏烛火,换上那一袭朦胧红艳的襦裙,对着铜镜斜插了一根玉簪,披上了一件兔绒白氅便提着灯笼出了门,
谢谨庭扶着额角,正是看得头疼,听门外敲门不悦道:“何人?”
“是我,秉笔。”门外是软声应着。
“……进来。”
门开,她便见谢谨庭正皱着眉,左眸前像是横着一层琉璃,给这原本暴戾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增了几分烟火气,那双桃花眸也连带着更勾人了几分。
“夜访堂玉轩,娘娘想咱家了?”谢谨庭看着她步步走近道。
端着这么一副好皮囊,说出的话却这般混账,沈卿欢只当没听见:“秉笔深夜还要批奏折,我自然该伴左右,秉笔再蹩着眉头,只怕惹得我心伤,有解语花相伴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