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力气去哄谢谨庭了,且这人方才叫她哭了又哭,分明是故意的,她不过是小小的报复了一下,谢谨庭不该拿她如何的。
灯油燃得将尽,室内昏黄一片。
微黄的光扑在他的侧脸上,将那张凌厉的面孔镀得柔和了几分。
谢谨庭看着指尖上那一抹血色,随手擦了两把便扔进一旁的渣斗,微凉的指尖把玩着那颗红得几欲滴血的耳垂。
微微的炽热刺激着他的指尖,方才沈卿欢的话犹在耳旁。
看着眼前沉睡的女子,卷翘的长睫偶尔会颤上一颤,像是睡得不安稳。
沈卿欢的话不错,他没有心,没有心的人怎么会动心,他不会同任何人产生羁绊的,沈卿欢最该识趣的远离他,省得哪日瞧见什么不该看的。
“干爹,药是宫里的人下的。”屋顶传来一阵声响。
谢谨庭冷然地掀了掀眼睑:“太后这是要做什么?”
很显然,这是就是太后做的,依着皇后的心性,而今只会直来直去的派人暗杀,公主倒还不敢对人痛下杀手,那君主亦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太后这手段虽狠了些,却显然是有意拉拢。
“干爹想来猜到了,太后当初在宴会便对娘娘青睐有加,而今想来是有意让太子妃归顺,届时好做垂帘听政的美梦。”李继妄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太后早就想将他拉拢至她的身边,做太后的爪牙,似乎是更有前途的选项。
而今暴君无能,太子懦弱,二皇子无心朝政,朝堂风起云涌,看起来唯一能靠住的,好似只有这位太后了。
“你要同太后一起,”谢谨庭阴冷的嗓音低低的在她耳畔响起,“对付咱家吗?”
她微微砣红的面颊还染着方才的余韵,吐息到她耳畔之时,柳眉轻轻蹩了蹩。
“干爹,太后心思深沉,太子妃想来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干爹不如为己用,将来……”李继妄急急的开口道。
“聒噪。”
显然,他是怕迁怒于沈卿欢。
蓦地,谢谨庭心情愈发烦闷,好似是沈卿欢来到他身边后,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才愈发繁琐起来,竟是莫名有些脱离掌控。
他开始想,留下沈卿欢的举动究竟是对是错。
一旁酣睡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不满,也不满地皱了眉头。 “谢谨庭才是……”
谢谨庭垂着眼睑,唇角微微绷直,静静等着她的下话。
沈卿欢却就此闭了嘴,直到他捏着耳垂的手缓缓用力,痛得她不满的出声抗议:“谢谨庭才是最大的混蛋!”
谢谨庭不置可否,将床头那盏灯扬手熄灭:“是你先来招惹混蛋的。”
小屋。
桃之急急的道:“这可该当如何,本就对小姐不利,当初的流言还算是有秉笔出面澄清,而今旁人许不知,太子府定能知道些什么。”
“秉笔处于风口浪尖之上,突然这般多的流言,明眼人也看得出端倪。”窕儿也忧心忡忡的道。
且这些东西都是有迹可循的,宫中太后公主虎视眈眈,都想抓着她们小姐的把柄,太子亦是个不管不顾的,这般下去可如何是好。
“他们要将小姐送去和亲,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桃之咬紧了牙关。
女子的贞洁大过于天,嫁过人的女子怎能再和亲的名单内,向来没有这般的。
这分明是在折辱她们小姐。
“秉笔会有办法的吧。”窕儿皱着细细的眉头,轻声道。
她们都不约而同的将希望寄托在了谢谨庭的身上。
皇上像是被人灌了迷魂汤,谢谨庭在朝堂上的话有分量,不似而今丞相大人拧不过皇上,若是他肯出面,想来会好办许多。
翌日。
沈卿欢是让一阵苦涩的药味熏醒的,奈何骨缝里都泛酸,动一动都有些困难。
不想喝药,她心生这个念头,便不打算睁眼。
谢谨庭敛着眼眸,将那一勺黑褐的汤药递到她的唇边:“醒了便把药喝了。”
真是要多无情有多无情,仿佛昨夜同她一度春宵的是旁人一般。
沈卿欢自知躲不过,睁开还有些湿润的眼眸,商量道:“能否不喝,我身子好着呢……”
“若是娘娘在咱家这儿出了事,太子殿下怪罪下来又该当如何。”谢谨庭例行公事一般将那勺药在她唇边凑了凑。
……沈卿欢闭着眼将那一勺药抿下,自欺欺人般,好似这样就喝不到苦味了。
偏事不遂人愿,这汤药不知放了什么东西,竟是格外的苦,沈卿欢眉头一皱再皱,堪堪忍住了吐出来的冲动。
桃之适时的出来为她塞了一块糖,朝着谢谨庭俯身道:“娘娘最不喜药味,又怕苦,奴婢时常备着蜜饯。”
谢谨庭轻嗤一声,示意她下去:“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