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丝毫不敢想,所谓眼线遍布大殷,这人当真恐怖到了这等地步吗。
谢谨庭不打算理会她这话,幽幽地道:“而今娘娘才女的名声名扬四方,便是蛮夷小国都想大饱眼福,娘娘以为太子殿下会如何?”
沈卿欢看着那双修长的指拂过袖口,蓦地想到了那晚脖颈处的寒凉,与令人恐惧的窒息。
“秉笔分明不喜我,又何故再三来帮我。”沈卿欢后退了一步。
他的喜怒无常叫她不得不警惕,这打一巴掌又主动上前给她甜枣吃,沈卿欢属实想不起来能有什么好事。
“这世上无厘头的事多了去,比如咱家不清楚船上何时多了个人。”谢谨庭眉头扬了扬,“言尽于此,具体娘娘再想如何,便不关咱家的事了。”
说罢,他竟真转身离去,独留沈卿欢一人站在原地,一时想不明白他这话,与方才这一趟究竟是何意。
北风萧瑟,李继妄跟在他身后,不解的问道:“干爹不是不喜这娇娇女,如何还要叫她知道这些?”
谢谨庭长睫上还挂着一片冰凌,他薄唇微启:“太子妃的命得留。”
“可想要太子妃命的人太多了,干爹当真要做她的保命符?”李继妄眉头锁紧。
他不明白是什么叫干爹改了主意,他可从未如此过,干爹向来是杀伐果断之人。
“李继妄,你可曾觉得她格外愚蠢。”许久,他看着远处这般道。
“未曾。”李继妄不知他何出此言,只得实话实说道。
太子妃冰雪聪慧,又是京城才女,如何会愚昧。
谢谨庭轻嗤一声,不曾愚昧,可她起初却对着他一个阉人使美人计,若非她还有用处,他早不会留着她的性命了。
“你觉得她相貌如何。”他淡声问道。
李继妄有些摸不着头脑,思索了一会才斟酌道:“太子妃生的貌美,欢脱灵动,倾国倾城,实乃少见之绝色……”
“好了,”谢谨庭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干儿子的马屁,“蠢美人罢了。”
李继妄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干爹:“能叫干爹认可的美人,太子妃可是第一人。”
谢谨庭未在言语,只斜了他一眼,覆在了方才被她扯过的袖口上。
那股叫他烦躁的玉兰香久久不散,凡是她碰过的地方,都会被沾染。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想当初他年纪轻轻登上秉笔太监的位置时,早就不由地旁人左右他的心绪了。
心头愈发烦闷,谢谨庭的眸子一片寒凉:“今日地牢那几人如何?”
李继妄表情凝重了些:“干爹,那几人怕是都有嫌疑。”
“都有嫌疑?”谢谨庭淡声道,“那就都杀了吧。”
雪随着风飘洒而落,将树下一片白布巾遮住,天地间一片白茫。
沈卿欢倚在美人榻上,手中紧紧绞着一块帕子,望着满是白雾的窗棂怔神。
蒋世泊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般在耳边炸开,可所有办法,都不若她去讨好谢谨庭来得快些。
否则不止她,整个尚书府都要再覆当年惨烈的结局。
谢谨庭的过去宛若被人抹杀,好在也打探到了些。
方得知他先前曾有个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只是那女子至今生死不明,成了谢谨庭心中久久不能忘怀的遗憾。
“太监的心中,也会藏着这么一个人吗。”沈卿欢轻轻抚着手边昏睡的猫。
猫儿昏睡着还算乖巧,她不知为自己打气多少次,颤着手覆上了猫温软的皮毛。
她不怕,若是她怕了,尚书府又该当如何。
“娘娘想如何?”鸳禾看着自家娘娘这幅模样,心中微微抽痛。
娘娘出身世家大族,何曾这般过,可如今竟被逼得成了如此地步。
她不知晓娘娘为何突然不喜太子,甚至如今要走上所有人都觉不明智的道路,可她知道,她是娘娘的奴婢,她不会让娘娘孤立无援。
沈卿欢似乎并不惧怕杀人不眨眼的宦官,她轻轻地笑说:“听闻他曾寻同那女子长相相似之人,若我做得五分像,能否得他垂怜。”
“娘娘……”桃之的眼眸蓄满了泪水。
“好桃之,不哭,”沈卿欢上手为她擦拭眼角的泪,“唯有这样,我们的日子才会好过些。”
桃之攥紧了拳头,抽噎道:“奴婢宁可这般痛苦的是自己。”
沈卿欢好笑地拍着她的背,心中被一股暖流充斥。
她只盼着能护她们周全,什么样的法子她都不会介意,哪怕是委身于阉人。
“就按着我说的做吧,将这些东西带来,只等后日的赏花宴。”沈卿欢将手中的信纸递交给她,嘱咐道。
好容易打听到谢谨庭身边有如此重要之人,若是那阉狗心中还有此等执念,想来往后行事还能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