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有那么暗卫,不至于守不好一条夜路。
再加上他本身有洁疾,仅仅是角落的两团蛛网,他就没办法忽视,可惜无法表露身份,不然有长庚在这,怎么可能住这种地方。
“没关系。”苏轻眉想了想,舒口气道:“我们可以和衣而睡,等天亮了再启程,这里让绿桃稍微清理一下就好了。”
她的话音刚落,隔壁传来一阵连续撞墙的声音,小二端着菜盘进来,抱歉不已:“隔壁借住了位二十年没考中秀才的童生,到了晚上就发脾气,二位担待着,晚上害怕就敲敲那面墙,兴许他能小小点儿声。”
“……”
苏轻眉和陆迟坐在桌边,随意对付了两口,再看了眼灰蒙蒙的床被,她完全没有躺下去的念头,纠结了半天,陆迟忽然道:“要不要试试和我睡在马车里。”
“啊?可是马车很小,而且外面风吹雨打,马车会不会漏雨?”
“小才容易取暖,我问人买床新的被子。”男人笑着示意了下周围,“总比这里好。”
苏轻眉听着周遭反复稀奇古怪的动静,无奈点了头,要她在这里呆一整晚真的难以忍受,“也行。”
不知陆迟去问谁买的,他回来手里多了两床干净的棉絮被,右手还拎着一只半臂长的暖炉和一壶热茶。
今日没有闪雷,马车被马夫停在官道旁一处树下,矮桌也被暂时撤走,木板上垫了一层棉被作底,苏轻眉和陆迟坐上去后身上再盖了一条,暖炉烘出的热气不一会儿隔绝了外头的雨水湿意。
这么狭小的地方,竟然还不错。
苏轻眉往腰上拢了拢被子,“陆迟,你怎么会想到住在马车里?”
“偶尔赶路,我就会睡在这。”
陆迟高大,手臂勉强伸展开,靠坐厢壁微曲起抻不直的腿,苏轻眉自发让出部分的位置,蜷缩在他身侧,既取到了暖,也让他能坐的舒服点。
过了小会儿,挤着挤着就变成苏轻眉半躺在他的胸膛,她也想矜持些,架不住男人比暖炉还热,她恨不得一直贴在他身上。
苏轻眉眼尖看到了白日里石头送给她的一袋甘薯,欣喜不已,从里面找了两颗小巧干净的,扔进暖炉内合上,直等到发出一阵浓郁甜香。
苏轻眉以为陆迟生活苦楚,便问道:“你经常吃这个吧?”
陆迟用木枝插住一个拿起来,掰开吹了吹给她,“没有。”
“啊?你是不爱吃吗?”
陆迟在吃食上没有什么特别,小时候的饮食都由父亲和母亲准备,以防有人下毒,他不能表现喜好,长大到了徽州则由樊嬷嬷照顾,“不是,我没吃过。”
苏轻眉觉得奇怪,她母亲是怕她平常吃的精细,乍一吃粗食会不舒服是以很少让她吃,陆迟以前就是流民,不会连番薯都吃不上吧。
“你要不要尝一尝,这类两头尖红心的很甜。”
苏轻眉满眼期待的递了过去,陆迟犹豫片刻咬了一口,的确有点太甜,苏轻眉一看他表情就了然,笑道:“原来你不爱吃甜的,那还是我吃吧。”
女子拿回来继续,神态自若地就着他咬过的地方又咬了小小一口。
陆迟掠过她的殷红樱唇,“我咬过的。”
“总不能浪费。”苏轻眉低着头,她在客栈没吃几口饿得慌,刚刚压根没在意,眼下吃都吃了,解释反而多余。
陆迟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也是,亲都亲过了。”
“……你不生我气了?”苏轻眉看到他神情愣了愣,直白问道:“那晚之后,你就不怎么理我,是不是我当时不该睡着,你一直不高兴?”
她说的那晚,就是和陆迟钻研避火图的那次,后来他住在了书房,本来这也很寻常,但他偶尔连用膳都会避开她。
也是,他太在乎她的感受,她肯定哪里表现的不好。
陆迟这两日是在疏远,他早料到苏轻眉会感受到,或者说他就是故意做成那样,到现在他明白,原来他在等她的这样一句疑问。
“我生气的话,你介意么?”
苏轻眉一口一口吃着焦黄色的甘薯,小声道:“介意,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只有两人挤在一起的车厢里,陆迟的心情因为她短短一句不自知地变好,“我没有生气,是忙于科考的习练。”
“真的?”
陆迟转过头,温声道:“真的,你会让我分心。”
苏轻眉听到熟悉的调侃,心底霎时松弛下来,“那我让绿桃再给你送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