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说的最后一句斩钉截铁。
武六年过半百从未娶妻,一生都为了武家奔波,虽说只是区区管家,但在武府除了武睢,没人敢给他脸色看,贺涿对这个忠厚老实的人印象也不错。
贺涿和他对视一眼,低眉道:“你侄子当年确实被叶家的小辈冤枉打死,不过这和叶蓁没关系,你实在是糊涂,好在一条人命都没出。”
“贺大人,世子!是我的错!”武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朝陆迟不断磕头,悔恨之情溢于言表。
“你侄子死的时候几岁。”
“啊?”武六哭到一半,憋回去,想了想道:“十五六岁,街上与叶家的人起了冲突。”
“哦。”
陆迟如看客一般淡看面前情景,陆修敬走近拍他的肩背,“子琅,武六由你带回去处置,武睢那里贺大人自会去说,毕竟县主没事,别节外生枝了。”
男人轻笑,“好,二叔,那我先走,你们早些休息。”
“嗯。”
陆迟和李焱离开后,贺涿无奈地站在窗边看走远的几道背影,“武睢真该好好管教他那个女儿,节骨眼上……你说我们瞒得过你侄子么。”
陆修敬慢吞吞收拾棋盘,“全看子琅想不想被瞒着,方才看他的反应,应当是同意你这般安排。”
“不一定,你忘了他大半夜派人杀崔二的事了?一和穆琒那个外甥女扯上关系,他就油盐不进。”
“罢了,我们点到即止,年轻人自有分寸。”
……
李焱憋一肚子的话,到了府外终于能问,“世子,武六的侄子当初怎么会和叶家结怨?叶太爷和叶老爷都是沉稳低调的人呐,几个孙子辈虽然没用,倒也不至于杀人吧。”
“嗯,没这件事,贺涿顺着他的话随口编的。”武六即时被问的表情就说明一切,他到底没有贺涿那样的思虑细致。
“啊?”
陆迟停住脚步,招手让侍卫将武六拉近,武六离开国公府书房马上变成一言不发的闷葫芦,耷拉脑袋,面对男人也只是请求,“求世子赐死。”
“当然,不过不只你。”陆迟修长的指端拨动檀珠,“是武岚若让你做的,要掳劫县主,是么。”
武六惊诧抬头,很快又道:“不,不是,是老爷的吩咐,他想将小姐嫁进——”
“你以为你说武睢,我就会放他一马,你还能偷偷保下你从小照顾的小姐。”陆迟笑着摇头,“武睢不至于这样废物。”
李焱听到这才反应过来,他就说这刺杀跟儿戏似的,原来是养在深闺的小姐筹划,武岚若那种常年和世家姑娘交往的人,听山匪吹几句牛估计就信了有大本事。
武睢只有一儿一女,儿子贪图玩乐,他对女儿素来宠爱纵容,贺大人帮忙遮掩,看来是想大事化小,终归谁都没受伤。
李焱为难地问:“世子,我们要怎么做?”
陆迟踩上车辕,回头道:“你是太久没做暗卫了,杀人也要我教。”
“……那,武家小姐?”
男人看了眼紧张的武六,嗤笑道:“她要是想杀我,我都能放她一条活路,可惜了,我夫人的仇,我非报不可,你接下来可以继续好好照顾你的大小姐。”
“世子,你难道不记得我老爷他为了你们——”
陆迟笑着扔下一句,“那就是我的事了。”
陆迟钻进车厢,长庚赶马往京郊走,李焱则一把掐起武六的脖子拖到另一架车上,国公府门口两架马车往不同方向驶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
—
新宅子里饰物比穆将军府还简单,十分枯燥,好在多了叶蓁陪伴。
苏轻眉得空追问过李焱有无查清是何人派来的恶匪,因为武岚若毕竟是苏轻眉认识的女子,让她了解来龙去脉除了让她心烦外毫无意义,陆迟甚至担心会让她觉得背负一条性命。
因此李焱只敢说对方目的是世子,但已然知晓她们的存在,进出更需小心。
拂冬不比绿桃,苏轻眉她们对外面的传闻一无所知,直到叶蓁的丫鬟檀云去了趟城中买新衣,带回来个颇为惊人的消息。
檀云把买来的衣裳摊放在石桌,各样款式让自家小姐挑选,“武家小姐好像和她家的老管家一起,景宁山观秋景回来路上人就不见了的,众说纷纭,奴婢听到好些不同说法。”
“罢了,我与她不熟。”叶蓁拿起新的褙子和薄袄往身上掖,“苏姐姐,你呢?”
“见过几面,印象不深。”
这一世武岚若和她没什么交集,前世她似乎嫁给了一位纨绔子弟,也生出了不好的传闻,反正两世都挺可怜。
“希望她没事吧。”
二人和武岚若的相识程度还比不上崔雁芙,很快这个话题便被其他琐事取代,但是在民间议论很多,武睢是三品朝员,大官千金消失当然能掀起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