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算平常呆在院内,他满心公事,应当不会留意府里多出了个她,拖过一天是一天,因为闲的无聊,她去灶房给樊嬷嬷打下手。
趁着送晚膳的机会,苏轻眉跟在嬷嬷身后入了主院,趴在窗外露了双眼睛偷望。
陆迟坐在书房里,余光早发现了女子的鬼祟,樊嬷嬷将膳食放下即走怕惊扰他,男人却道:“端过来,我现在就用。”
“是,世子。”
嬷嬷将几碟小菜分别摆开在案桌上,凉菜是老三样,热菜中的干煸鲤鱼、鲜蘑菜心是苏轻眉做的,其余是老葛的拿手菜,按照成色,两者泾渭分明。
陆迟拿起筷箸戳了戳鱼肚,“鲤鱼都糊了。”
窗外的女子俏脸一红,鱼比藕难煮,她没注意火候。
樊嬷嬷怕苏轻眉听了不高兴,斟酌道:“……世子,您仔细看看,其实没有全糊,能吃的,味道还不错呢。”
“是么,糊了能有多好吃。”
苏轻眉:“……”
陆迟忍着笑,她煮成这样,到底哪来的把握觉得他认不出来,他又挑了块白蘑,“没用鸡汤吊过。”
“这……一时没来得及,但想必做的人当时一定是极用心做的。”实际上苏轻眉做那道鲤鱼花了许多时辰,第二道就略微翻炒了几下。
樊嬷嬷很奇怪,世子对吃的从不在意,不爱吃的就不吃,如这样‘望闻问切’还是头一遭。
苏轻眉听到一半,腹诽他以前夸她做的特别好吃果真是场面话,忿忿然时忽地感受到男人朝她这处投来目光,她弓身慌张地跑了出去。
樊嬷嬷见人走了,这才把那两盘菜端走,“老奴将世子不喜欢的撤下去。”
陆迟阻止她,浅笑道:“放着吧。”
茗香后来将盘子端回灶房,樊嬷嬷看到世子吃的几乎就是他嘴上最嫌弃的蘑菇和鱼,她还有哪里看不透,世子知道县主在府里!
是她年纪大了吗,看不懂二人打什么哑谜。
其实陆迟那般说的原意是不想苏轻眉再靠近庖厨,上次切个藕,指尖就多出了一道划口,然而苏轻眉越挫越勇,第二顿又煮了几道菜,无心提升技艺,大概纯粹故意折磨他,反正陆迟最后都会吃完。
白日里陆迟去户部,苏轻眉就坐在他书房里看看话本,待他回来前,她将案台恢复原状,重新躲回她的小院,途中遇到过长庚或其他下人,陆迟却没来北苑找她。
看起来,他们互相对各自的存在心知肚明,偏偏闹脾气一样,就是不肯遇上。
这般僵持了两日,苏轻眉在书房百无聊赖写了陆迟的名,离开忘了收拾宣纸,第二天早上再看,镇尺下面压的纸上多出了一个字。
【嗯】
哦,他是在回她么。
苏轻眉觉得好玩,提笔在下面接了一行,【陆迟最近膳食好不好吃】
陆迟回来看到这句,叹了口气,蘸墨写下:【好吃别再做】
苏轻眉看到后笑了一早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同在家中时让丫鬟传信,大多数是一句,她写的很琐碎,比如会问他明晚想吃什么,然后陆迟就会在晚膳时看着做的很牵强的菜式,面不改色地吞下去。
他们这样用莫名其妙的方式联系了五天,轮到陆迟休沐在家才算停止,苏轻眉大清早以为他去早朝,进书房被男人抓个正着。
陆迟抱着她坐进太师椅,头枕在她的肩,即使她一直就在身边,在同一座宅子,也只有实实在在拥住她才让他感觉到真切踏实。
苏轻眉虚拢住他,想了想还是解释:“我……我是跟舅舅一起来的。”
“嗯。”
他们靠得太紧,苏轻眉能感觉到男人即将要说些什么,她抢先一步道:“陆迟,你没看到程江的表情,我问他要钱庄时,他胡子气得都快飘起来了。我想在京城开钱庄,你觉得好吗?”
不等男人回答,苏轻眉接着絮叨,“我觉得挺好的,表姐寄了封信,她好像猜到我会来京城,寄到的是将军府,她人已到了岭南,见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虫子。”
“啊,还有……”
陆迟啄吻她的唇,“累不累啊,进门开始就没停过。”
“不累,我还要说,你不许插嘴。”
苏轻眉窝在男人怀里,将她能说的事情全说了一遍,连呜圆生了二胎都没放过,直到真的没有话头了,她搂着陆迟的脖子,轻轻嗫嚅:“我给你唱童谣,你能不能别开口,我晓得你要赶我。”
她不断地说话,就是不希望陆迟赶她回江南,当然她不会理会,多听听也会难过嘛。
陆迟了然她的意思,心中被她的温柔填满,她大概不清楚,这些比情话还要让他难以招架,“眉儿,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来北苑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