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穆青羽心知肚明单打不是聂五的对手,陆子琅难道要聂五打晕她代替?他怎么会想出这么个法子,让他的暗卫送命,她这样做怎么对得起陪她赴死的亲随和聂五。
其实,她昨晚和石头他们决议,今晚是五日一休,对方一定会提防遇袭,是以他们决议将突袭计划提前到明早,也就是再过几个时辰,他们就要冲出城去送死。
穆青羽扫了眼房梁上的男子,“三日后,别告诉聂五。”
“哦。”金玉道:“我今晚能不能呆城里?”
“怎么,你不是嫌这里危险,早就和百姓们住到地窖去了么?”城里到处空房,随意能住,但金玉那人虚弱胆小又惜命,每到日落去地窖跑的比百姓都快。
“地窖里许多人挨饿,我想,要不晚上再烧点米汤送过去。”
穆青羽听完,想起城里受苦的百姓,“做米粥吧,米汤不抵饥。”反正后面粮食也会被炸毁,不如让他们吃了。
金玉敛眸,若有所思,“哦,好。”
入夜,破楼的小屋冒起喷香炊烟,和周围紧张泛着焦油气味的态势格格不入。
金玉捧着一碗新煮好的米粥跑到屋外,找了半天,发现穆青羽坐在屋顶,他顺着梯子爬上去,爬得歪歪扭扭,最后还是靠穆青羽拉了一把。
金玉坐她身旁,瓦屋不高,遥望出去是一望无际密密麻麻的北狄军队尾尾巴。
他们这边城墙上零星躺了几具被火油泼破了皮的尸体,枯树上挂满炸飞的四肢,没有痛苦地呼喊,没有不绝的枪炮,这种景象在停战时看起来,安静的诡异。
天色越来越暗,月亮被云层遮蔽,整个天穹如暗幕,直到箭楼四周插起了火把。
金玉将碗塞到身侧人手里,“喏,给你的。”
穆青羽本想拒绝,可一想到天亮前要出发,做个饱死鬼比饿死鬼好,她接过舀了几口,居然吃到了肉味,“金玉?”
“我的小包袱里带的,一直忘了吃,快坏了就便宜你了。”
“……”
穆青羽嗅了嗅,不像坏了啊,她如狼似虎地吞咽完偏过头,“你为什么一直缠着我?边关不是你玩的地方,以后也别跟人乱跑。”
金玉淡淡迎上她的视线,道:“穆少将军还没看出来吗?因为我喜欢你。”
穆青羽正在吃新的一口,差点呛到,“你,你是男人,你还喜欢我?你喜欢男人?”
“是啊,我从小有断袖之癖,不是男人不喜欢。”金玉笑着说瞎话,向后枕臂躺下望天,“你呢,穆少将军难道从来没有心仪的女子?”
穆青羽原本该惊讶很久,但金玉这句表白说出的时机很好,在即将赴死前看起来,一切不合理都显得不大吓人了。
她居然认真回忆了一遍,放下瓷碗,“女子中,我喜欢母亲和表妹,男人中,我喜欢我爹和几位叔叔。至于男女之情,我不懂。”
金玉哼道:“那么男男之情呢?穆少将军,我做的点心多好吃啊,娶我不亏诶。”
“……是很好吃,但我好像,天生不存在那种情思。”穆青羽苦口婆心地劝道:“金玉,你好好再去找个……男人吧。”
她在营中见过的男儿千千万万,有敬佩,也有心疼受伤,可她体会得出来,不似眉眉和陆世子,也不似叶三小姐和贺思远,她大概不会爱上谁。
“好吧,我不强求。”金玉不纠缠,语气释然,“我们算朋友吧。”
“当然。”
“穆少将军,和你说个秘密,我从来不想做蛊师,是金蚕选择了刚出生的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体弱,因为我是族中圣物金蚕的寄生,金蚕为雌,我注定活不过三十,所以我就想,为何非得困在岭南呢……”
金玉正经地说话,面上不带笑意,穆青羽见他这样很不习惯,拍拍他的肩,满肚子搜刮安慰的词,“你,额。”
男人说到一半停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穆少将军,你,你连这种话都信,太傻太好骗了吧!”
“……”
“从我出生起,我就没有名字,你能不能帮我取一个?”
“别瞎说,我不信。”
“这句真没骗你。”
穆青羽等了会,男人没笑,她才继续问道:“岭南蛊师都是这样的吗?”
“只有我这样,母亲生我而死,没来得及取。”家主的确不设名字,他想过如果母亲当时没死,小名总会有的。
穆青羽莫名地累,一并仰躺下来,看到了天边出现第一颗星,指了指道:“晓,就叫金玉晓吧,怎么样?”
“晓,破晓,好啊,破晓后就会有太阳。”
金玉默念了几遍,很开心的语气,“穆少将军,虽然你不喜欢我,永远也不会喜欢我,但这世上,唯有你知道我的名,我对你还是很特别的,你对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