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羽想到柔软的表妹,心里微微暖了一下,很快恢复冷静,“爹,薛叔,三叔,徐小叔,我能猜到你们的计划,我想代替我爹守城。”
“不行!”
“不行!”
两声不行,一个来自穆琒,一个来自薛元纬,两人对视一眼,薛元纬皱眉先说,“青羽,你年纪小,唯一的一次守城还是有娄晁带你,你随我走下路。”
“就是,你当平磐好守?”穆琒接下来这句语气犹豫,“青羽,你……你娘身子不好,你且回去陪陪她。”
徐康时差点惊掉下巴,“啊?这种时候让青羽回嫂子那儿?大哥你是不是疯了。”
娄晁挥开碍事说废话的男人,抱着不同意见,“青羽说得对,大哥还是该在外面权作变通,守城不适宜。”
穆青羽坚定道:“当初和三叔守随阳,三叔放手让我调配也没出差错,我不觉得我一个人不行,固州三万随后就来,攻难守易,我不可能撑不过。”
穆琒闻言薄怒,“你当儿戏?说这些就为了证明你行?”
他大概能明白女儿的心理,急于证明不比男儿差,但是……她毕竟不是男子。
从头至尾一直沉默的谋士陆锡走出,指着沙盘:“大将军,穆少将军所言为佳,薛副将说完我就想说,只注重守城无用,敌方兵分两路,难道不会调拨吗?大将军在平磐即便守得固若金汤,若是北狄九万骑兵放弃攻城直接回头扑咬,三倍兵力夹击倾覆怎么办,以少敌多最讲究士气,大将军如何能不在战事前方指挥。所以我以为,守城即便不是少将军,也不该是大将军,否则一旦四万兵士陪葬,平磐就是朝不保夕。”
陆锡笑道:“薛副将最合适。”
薛元纬瞟了陆锡一眼。
穆琒想也没想,厉声反驳,“别提此事,二弟他不适合。”薛元纬年轻时守过城,那次为了救出去迎战的穆琒没顾上自己的家人,父母和第一任妻儿遭流箭射死,穆琒一直心中有愧,也成了薛元纬难言的阴影。
穆青羽接着道:“三叔一向负责粮草辎重,数来数去,这里守城最适合的就是我,爹,我敢立下军令状。”
“呵,那就你负责粮草,让娄三叔守。”
“爹!”
穆琒不得不承认,陆锡劝服了他,这等局势他不该留在平磐,徐康时性子急躁,算下来只剩娄晁适合,“不必再说,你们先出去,我和青羽有事聊。”
待他们走后,穆琒舒缓了口气,先问起苏轻眉的状况,“眉眉最近如何,额,我的意思,她和陆世子怎样了?”
“她和陆世子很好,我已和表妹和离,相信陆世子很快能求娶。”可惜,不能遂他的愿,下个月估计很难了。
“有人护她就好。”他们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兵士,今日不知明日,他半路认回外甥女来不及提前绸缪,有陆子琅照顾她不会委屈。
穆琒转头干咳几声,沉吟道:“我早先和你娘商量过,让她带你去乡下——”
穆青羽抬起头,缓缓打断他,“爹,我真的不能守城吗。”
穆琒拍桌,严肃道:“不能。不是我看低你,你有没有想过受伤怎么办,从前你每次小伤靠扛,大伤就熬着回家,是你娘帮你换回女装寻的大夫,我有没有说错。”
他耐性地说:“你运道好,也是有我和叔叔们维护,你几次都没伤到失去知觉,可是守城很简单?飞钩,刀车,云梯,箭弩层出不穷,当你性命之虞时,再换女装找大夫?你是想战死还是想犯欺君之罪死。”
很多事,不是穆琒认为可以就好,时势不准。
“就算我跟爹你一路,你也不会再让我去前锋,在你心里,我是女子,就只能回去陪我娘。”
穆琒闭上眼,沉声道:“对,是女子就该留在家中。”
“我娘从军,才救了你。”
“她错了,不该救我。”那她就不会瘸了腿坏了耳朵,可能嫁给更好的男人。
穆青羽不知为何,听到这释然地笑了笑,她没再问下去,走到门口时,回头说了最后一句,“爹,对于我不是男儿这件事,我设想过你知道后的反应,我始终以为这样没有不好,但是,对不起,我好像让你失望了,是青羽不孝。”
穆琒抬头,门旁已空,她走得干净利落,一如她的脾性。
男人眼角闪光,“青羽……”
……
穆青羽回到自己屋子中,解开裤腿,腿上的血泡流脓,和亵裤紧贴在一起,她咬着牙,面不改色地撕开和皮肉粘结的布条,滋啦声刺耳,她视若无睹地卷到腿根,拿药抹上去。
她赶得这样急,两旬前就到了凉州作筹备,不过今天才来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