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也很明显明白他不愿意这桩婚事,不怕他戳穿。
朔靖帝似沉浸在回忆中,痛声道:“原来皇姐,早就定下你不能与崔家结亲的手书,既然如此,那就……”
皇帝看了眼崔太后,无奈道:“母后,朕实在不愿拂皇姐的意……”
崔太后没想到长公主会给儿子定那种规矩,真假有待考证,她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陆世子,所谓天地君亲,亲在君之后,你将陛下龙言视作儿戏,是想犯下忤逆之罪吗!”
陆迟撩袍跪地,坦然道:“臣只知陛下仁心,臣本就对崔雁芙无意,且身体受之于父母,若不能听从已故双亲之命,臣愧为人子。”
崔太后没想到陆迟如此坚决,就算手书是真的,他时刻带在身上就说明他从来都不愿意娶她侄女。
他未免太自负!
李希了然陆迟会反对,崔太后才是自以为是,在陆迟心里,当年害他父母性命的正是崔家,怎么可能娶仇人之女。
不过,这么好的机会,他终于有理由折磨一下陆修淮的儿子,不做实在可惜,还能膈应一下崔太后,所以有了那个玩笑似的赌约。
朔靖帝瞥了崔太后一眼,崔太后也是气极,厉声道:“陆子琅,天子威严岂容你挑衅,你若能受二十梃杖,哀家就做主,准了你母亲定下的规矩,你敢不敢。”
二十梃杖……
李希记得他说的是十梃杖,最毒妇人心啊。
然则崔太后想的是,陆迟不会武力,二十梃杖下手重些足以将人打残,他定然会退缩,那么和雁芙的婚事就还有商量余地。
陆修敬着急跑出,意图阻拦。
谁知陆迟望向崔太后,薄唇微启:“谢太后,我知罪认罚。”
……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苏姑娘?”
“嗯?”
郗家书房内, 苏轻眉站在窗边回过神,看到对面桌案后的郗南叶笑意盈盈地递过来一张生宣,“我是说,这是我为你那只商船作的新图, 既然先前宫舱的物件都需要重新做, 不如就做更完备的。”
郗家的库房烧毁, 幸好船的龙骨在船坞那儿存着无事,其余大多都得重来, 兴许是怕苏轻眉碍于上次的难堪不来看图纸, 郗南叶特意让东亭去督院街接的人。
苏轻眉接过看时,突然抬头,“郗公子, 你能不能把方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郗南叶不解, 仍是照说了一遍,“既然……物件需要重做,就做更完备的。”
多日困扰她心绪的问题,在这一瞬间, 似乎有了份像样的答案。
苏轻眉展开宣纸, 目光虽着眼于纸面, 心思却缥缈到了别处。
陆迟装伤没来惹她, 她得以将心沉淀下来, 逐渐发现这一整段时日,她仿佛经历了一场绚烂烟火, 在公主府的那晚是盛极, 然后, 独留的孤寂感骤然向她袭来。
回想起她对陆迟态度的转变, 要归结于同他掉下断壁的相依,之后他频频主动,她一路被他推着走,疏忽使得她没在他靠近的第一时间里竖起绝对的心墙。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一世的陆迟真的会心软。
不过……那又如何呢。
就算陆迟真心喜欢她,他们依旧不合适,是从根本上的不合适,她不可能再进国公府的囚笼,这个存在了三年的念头不是区区短暂心动可以打消的。
苏轻眉放下纸,低道:“郗公子,你说的对,好不容易重来,不该去走一条注定不喜欢的路。”
郗南叶听得出她在说的是旁的事,忍不住关心:“苏姑娘,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没有。”
苏轻眉无意与他倾诉,挽起唇:“郗公子,我是外行,还是以你画的为准,我先回去了,免得呆在这扰到你。”
“嗯,我让东亭送你和拂冬。”
郗南叶没有挽留,旁观者清,他在那一晚已看清苏轻眉对陆迟的态度特别,他从小受够了母亲的□□,对于心悦的女子,他只盼一切能合她的心意,对她永远不会有强求这回事。
苏姑娘偶尔想起他很好,随时忘了他也很好,但无论何时他都会做,她万一来寻他的准备。
……
—
晌午前,苏轻眉回家后,听绿桃说隔壁陆宅停过车马,看动静想来是陆世子回来。
“嗯……那些五彩盘口瓶,让伙计送去崔雁芙给的地方,我们跟着去收账。”将事了结。
绿桃早上忙碌,没与苏轻眉去郗家,她只觉小姐出门前和出门后情绪略有不同,想了想道:“小姐,可现在启程,我们回来怕是要在外面客栈住一晚的。”
“无碍。”她就是担心陆迟找她。
午后,等李焱检查好马车,苏轻眉吩咐他绕路从另一侧去宛平县,她不想见到陆迟,明明想好了该说什么,不知为何,不想那么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