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止厌!”李凌冰高声喊。
“嗯,我在。”
李凌冰把身子挪到桌边,桌案被她摇得刺耳地响动,“你要一个小女子等多久,才能等到她心爱的男人吻她?”
严克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双手环住她的肩膀,低下头吻她。一开始犹如蜀地春雨,细细绵绵,然后化作白马关外夏夜雷阵雨,一盆浇下来,浴雨的人从头湿到脚。
李凌冰有些忘情,手不自觉地想要解开他的腰带,但是几十年没做的老鬼,手有些生了,怎么手指头就是绕不开那几块破布!
严克突然后退,身子缰得像块门板,呆滞地瞪着李凌冰。
李凌冰甩掉鞋,脚丫子从他小腿内侧往上滑,马上要滑到大腿根,被他用手抓住脚踝,“李之寒,你不要——不要玩我。”
李凌冰心中“嘿”一声,心想,小狗崽子,不巧了,干吗非得抓我脚踝?几辈子了,你这男人最喜欢做的时候抓她脚踝!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掌圈子在摩擦她的脚踝最细处。
很快,小狗崽子心底防线就会被攻破!
她很有信心。
然后,始料未及的事发生了。
严克丢掉她的脚,推门出去了。
他一走,桌子轰然而倒,把李凌冰摔蒙了,陷在一堆烂木头里,愤懑地踹木头。
门外巡查的鞑靼兵朝严克吼:“回去!乖乖待着!”
严克与鞑靼兵过了几招,泥鳅一般绕过他们,闪到院中的一个大水缸面前,跳了进去,然后在一众人奇怪的目光下,湿答答地重新推门进屋子,并淡定地将门关好。
李凌冰靠在墙边坐着,双腿并排折起,把头埋在膝盖上。
严克小心翼翼挪步到她身边,离开一点距离坐好,试探问:“李之寒,你没哭吧?”
李凌冰没有把头抬起来,“不想哭,想杀人——杀钢铁一般的男人!”
严克头发衣衫上的水淌到地上,他很快就坐在一摊水上,但水越凉,越能让他头脑清醒,“李之寒,你是最宝贵的。等定州城的事情结束了,我会禀明父母,明媒正娶。”
李凌冰道:“你有没有想过,今夜可能是你活着的最后一夜。要是你明日死了,我可不会为你守贞殉情。你今夜充君子,明日就会后悔自己不曾小人。”
严克道:“我要是真死了,就化作鬼魂,守着你。守着你当一品夫人,守着你儿孙满堂,守着你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把你的魂儿从身体里牵出来,一起去过奈何桥,来生再做夫妻。”
李凌冰把头抬起来,侧枕在膝盖上,盯着略显狼狈的严克,嘴上挂着一抹苦笑,“严止厌啊严止厌,你怎么就那么会蛊惑人心呐?我想恨你都恨不起来。不管重来多少次,我都会落到你手里吧!”
严克有些不明白这句话。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她招惹的他。
她踹他的脸,害他落水;她在许多人面前,称他是只逗趣的狗;她口口声声叫他小狗崽子;把他踹下楼,害他摔断腿。
明明一切的源头是她对他没有缘由的讨厌与似有如无的暧昧。
设下“圈套”,困住人的根本就是她。
他才是那个被抓住心脏的人。
他能感觉到,她一直徘徊在爱与恨之间,察觉到她浓烈的纠结与痛苦——而二者在两京之时,尤其明显,近来,却变得淡了。他其实是高兴的,身在两京的李之寒并不快乐,而现在的李之寒虽然身困定州城,祸福难料,却好似活得更轻松肆意一些。
他告诉自己,自己一定要变得更加强大,做得更好一些,这样才能留住李之寒的快乐。
严克朝李凌冰伸出手。
李凌冰把手送到他手心,十指交握。
严克说:“李之寒,我爱你。”
李凌冰笑笑,并没有回应他,只是把手握得更紧些,然后闭上眼睛,努力不让眼泪从眼眶里落出来。
快天亮的时候,屋檐上的砖瓦突然传来细碎的敲击响。严克抬起头,看到其中一片瓦被人掀开,正巧能看到一方青色的天。从那一方小小的天中露出一双手,丢下一个小纸团后,砖瓦又被盖上,随之又传来脚踏在青瓦上的极细微的声响。
严克把手从李凌冰的臂膀里伸出来,他已经很小心了,却还是把她吵醒了。她睡眼蒙眬地嘟囔一句,仍是困,下意识把身子往他身上蹭,头枕在他肩膀,复又闭上眼睛。严克又等了一刻,才小心翼翼用脚勾来纸团,展开仔细看了。
谢忱跟了孙覃一夜,将他一举一动都详细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