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和?”李凌冰冷冷反问,“我们与鞑靼何时有过和?严氏子弟为了中州百姓,只能做离乡人,苦守北境多少年?弟弟一门死心要求和,是愧对边疆阵亡的将士,愧对北境之地的孤魂野鬼!他可以不做盛世明君,但必须守住边疆,守住尊严!”
“殿下——”
李凌冰打断他,“高雪霁,你身为严家军,一直在邓国公帐下冲锋陷阵,如今,是被鞑靼蛮子打怕了,也要求和?”
高晴立直身子,“自然是和他们拼杀到底!”
李凌冰喝他,“那你为何要领潘玉来见我?”
高晴捏紧拳头,“二少夫人,仗的确要打下去,但我受家主之命,头一件事,便是将你平安带回中州。等你走后,我自会领兵与博都察交战。我要让这条狼有去无回,任何中州女子都不会被迫踏入鞑靼金帐!”
潘玉跳起来,“高将军,你这是违背圣令!和亲议和是朝廷与鞑靼达成的协议,圣人早已送书于金帐王庭,岂能视为儿戏!你们这是存忤逆之心,行反叛之举!”
高晴耸肩哼一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只答应你救二少夫人出去,可没答应你后面的事。”
李凌冰觉得高晴这人能处!瞬间原谅他曾叫她麻子姑娘。
她玉璋公主从来没想过真嫁鞑靼敌寇!
既然严克已杀都善,那高晴也必须灭了博都察——鞑靼汉王的左膀右臂都要被卸掉,方能彻底浇灭议和的火苗,迫使弟弟收回息事宁人之心。
她本想到定州才动手,但弟弟诱博都察于白马关外,倒是意外之获,是上天赐给她一个良机。虽说三千武卒对阵两万骑兵是兵行险着。但打仗如下棋,黑白两子先手为抢占先机。她只期望,高晴这个中州最年轻的上将军不是浪得虚名!
高晴横臂抱拳,将头埋在双臂间,“二少夫人,不必等明日,既然博都察已到,你即刻就离开。打仗这种事,就该留给我们男儿。”
李凌冰想了想,“我现在走,恐怕不妥帖。若是被博都察察觉,起了疑心,三千武卒对两万骑兵,失了先机,也难保万无一失。”
高晴道:“二少夫人可信我。”
李凌冰摇头,“再等等。”
“李之寒,你现在就走!”第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高潘两人的脖子像鹅一样拔长,头撇过来,眼珠子都要弹出来。
李凌冰心跳漏半拍,皱起眉头,气得把灯盏砸向严克,“严止厌!你疯了么!”
那火光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照亮一张少年的脸与他光洁紧致的身子。严克将薄薄的被子包在身上,神情自若地从榻上跳下来,走到李凌冰身边,肩并肩挨着!
高晴瞪大双眼,身躯一震,双拳缓缓握紧,目光扫过李凌冰,又扫过不着寸缕的严克,拳头更紧更硬了,“你——们!”
潘玉年过五十,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儿女情长的欲/海他也沉沦过,倒是像尊弥勒佛,垂下眸子,双手环在身前,食指来回交错,“嗳,原来严四公子也在呀。”
李凌冰撇过头,她一直自诩脸皮厚,却还是用手蒙住脸,遮住自己烧红的脸颊。
他严止厌肯定是故意的!
迫她没脸在这里待下去!
算了,与他孤男寡女相处一路,早就没什么清誉可言了,死就死吧!
李凌冰扬起下巴,直视严克,一字一顿道:“我不走!”
严克沉声道:“你必须先离开。仗一打起来,我顾不及你。”
高晴突然像牛一样冲过来,把严克压到地上,握紧拳头抡上来,打在严克右颊,“你二哥是个英雄,你却辱他妻室!严止厌,你不是人!我要替你哥,好好教训你!”
高晴一拳拳打在严克脸上,严克不躲也不避。
李凌冰高声喊:“严止厌,你是傻子吗?反抗啊!”
严克口腔里都是血,沙哑道:“没什么好躲的,是我对不起二哥,我问心有愧,该打!”
“我高晴这辈子最讨厌对不起兄弟之人!”
“严止厌,你不配当严氏子孙!”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严四,你该死!”
高晴是用尽全力打在严克脸上,他的腔被愧疚与怨恨撑起来,爆出最猛烈的暴风雨,最后他竟哭了,“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离开北境!二哥陷入苦战,我本可以救他的!都是因为你,二哥才会死!都是因为你,高雨他——才会死!”高晴气喘吁吁,最后在严克脸上狠狠留下一拳,左摇右晃站起来,推开上前来的潘玉,留下一句,“严止厌,你就是摊烂泥,我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