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肠当真歹毒!
对比赵岁桉眼中的愤怒,岁岁却是回眸染上了几分意外,“王爷?”
“嗯,”楚祈轻应了声,冷冽的眸光却是落在赵岁桉的身上,虽说并未开口说一个字,却是含着隐隐的威压,片刻后才收了回来,语气稍缓,“见你半天不回来,也是瞧早该在半柱香前就到的羽林将军迟迟未至。”
赵岁桉自知理亏,便是只能垂眸一言不发。
这些年以来他那恣肆的性子可谓是收敛了不少。
他总归是赵岁欢的兄长,楚祈也能够理解他对岁岁存在的不满,若没什么失了身份的言行,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岁岁瞧了一眼在楚祈身边装透明人的周宁,便是问了句,“王爷这是要出去?”
似是没想到女子竟会在这些事情上如此敏锐,他薄薄的唇角略牵起一抹弧度,替她将风眷恋撩起的鬓发绕至耳后。
二人间的亲密氛围甚至无需向他人道也,赵岁桉的脸色几分不好看。
“嗯,晚些时候便会回来,你若是累了便先歇息。”
似是时间当真紧张,方才说完几人便是匆匆离去,偌大个园中便只剩下了岁岁一人。
虽说有几分冷清,但她倒也适应得极快。
用过了午膳后,岁岁正打算小憩片刻,却是从玉碗旁忽地摸到了什么,动作一僵。
那是一张写着几行清秀小楷的字条,岁岁摊开一看后,脸色便是蓦地变了。
她有几分不可置信地震颤着眸子,起身时步子竟都有几分摇摇欲坠,一股极为不详的猜测在她的心中萌芽,似菟丝子般缠了上来。
岁岁的心狂跳着。
这些时日以来,她一直都未曾好生逛过此地。可好似是为了印证她那预感般,待四周的繁花渐渐散去,她知晓自己已然远离了中心,那若有若无令她为之恶心的香气便附着了上来。
眼前的景色变得熟悉,分明是在盛夏时节,她却好似在眼前浮现出了四年前的那一场大雪。北风呼啸着,将一片片冰冷的雪花拂到她的面儿上。
当年逃跑时模糊的画面与眼前的渐渐重合了。
——她缓行着,踉跄着,直至眼前出现了那一片她恐今生永难忘怀的腊梅林。
她竟是一无所知地在此地住了近半月之久。
灿阳落在她的身上,却是令她的指尖都冷得发颤。
她渐渐走近,渐渐看清飞舞腊梅下的那两道相依偎的人影,纸条的内容在脑海中浮现——
“你可知王爷为了一人让那腊梅四季永开?”
她知晓,这是程锦茵给她带的字条,为了印证她所说的那句赵家嫡女将归所言非虚。
这回,岁岁走得够近了,也看清了。
他的兄长靠在转角似守护神那般守着,唇角噙着抹难抑的喜色。
而满天飞舞的腊梅下,女子娇柔活泼,眸光璀璨如星,毫无遮掩地展露着自己的欣喜,搂住了男子劲瘦的腰身。
岁岁识得男子,因为方才那人还柔着眸,挽她的鬓发。
岁岁也识得那女子。
因为那是她自己的脸。
第23章 初次交锋(三合一)
赵笙笙总说, 比起她,楚祈更喜欢她那娴静的性子。
她也深以为然。
因为她曾亲口听楚祈说过。
起初岁岁被关进地牢时并不晓得外头的那些变故。她只知草席干枯,地牢潮湿粘稠,漆黑空洞, 她夜夜都怕得睡不着。
哭着哭着, 泪便好似流干了。
几日才能喝上一回水, 倒确实是不能将精力和水分都浪费在这些地方。
这也是岁岁头一回发觉当人在完全无法生存下去时,那些旁的爱恨嗔痴, 统统都会让道。
那段时间她其实心觉是没怎么恨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
因为她根本就自顾不暇。
可有一日, 赵笙笙却是寻上了门来。
她从身旁的婢女秋华手中接过了帕子掩住口鼻,眉目间多有嘲弄。
谁曾想堂堂赵家嫡女竟会沦落至此, 同大街上随意瞧见的一个叫花子也无甚区别。
“阿姊,我是来寻你学习的。”
这话就颇有些耐人寻味。
但确实地牢的门被打开, 仆从们抬了桌与纸墨进来。
她说, 从今日起她要学习她的一言一行, 学习她的琐碎习惯, 让她将一些细节提笔记下。让她给兄长写信, 说自己去了江南养伤, 又编造了许多虚假的事情让她写进信中。
“阿姊,我劝你还是好好配合, 不然的话可是要吃苦头的。”
她确实是吃了。
冰冷的水同蛇一道一点点漫过全身,贴在面儿上湿透了让她无法呼吸的桑皮纸。
然后看着她一日日地同自己愈发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