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自己心跳的声音都快要盖过传进耳朵里的听觉,他努力全神贯注,不错过任何细小的变故。
这样就好。
只要将赵岁欢先骗出来了,等明日她再知晓的时候也已经进不来了。
而他最多也只需要在楚祈的身边坚持两个晚上,第三天白日沈之柳肯定就回雁门了。
与其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感染,倒不如说他更忧心于楚祈撑不到沈之柳回来时候。
但只要赵岁欢先出来,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阿兄,你骗我。”
擤了擤鼻子后一句再简洁明了不过的回答,却令赵岁桉的心直直跌入了深渊。
“你真的很不擅长骗人,”赵岁欢的声音竟然好似还染上了几分怀念的笑意,“就像小时候我摔碎了如意,你骗母亲是你摔碎时候一样。”
“你太紧张了,都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前言不搭后语。”
“如果说这个病症真的如你所说有那么轻的话,你又怎么会在知道我来了这边后守在门口好几个时辰,还无论如何都劝我离开呢?”
“……”赵岁桉没办法回应,他张开嘴想要立马反驳说“不是”却找不到更加合适的谎言去覆盖眼下这个谎言。
很快回应就失去了意义。
因为他这般长久的沉默已经同默认无异。
“欢儿,算阿兄求你……你不要待在里面……”赵岁桉从未感到自己这么无助过,太阳穴突突的痛感和混乱的思绪令他很难再保持冷静,“他一定不会有事的,阿兄会代替你好好照料他。你是知晓阿兄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个病的传染性真的很低,你看阿兄在外面处理了这么久都没事,眼下也不会有意外的,你的身子才刚好,不能再——”
“阿兄。”这声呼唤听起来赵岁欢似乎已经在这期间恢复了平静,没了方才的颤抖,却令赵岁桉心中不想的预感愈演愈烈。
很快赵岁欢接下来的话就应证了他的猜想。
“我不会出来的,你奔波了一路,早些回去休息吧,”再寻常不过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
就像在问他明天想吃些什么。
赵岁桉从未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如此失控过。
他本来是不想强行将她带走的。
本来兄妹二人的关系就好不容易才得到缓解,他不希望因为自己强硬的态度伤害到她。
但很显然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赵岁桉几乎没有任何借力,轻而易举就往墙壁上踏了两步翻越了高墙。
不过区区一个转身,赵岁欢就发现他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没能给她更多犹豫的时间,手刃一起一落就朝着她的后颈劈去,而她则是下意识地护住,反手握住了赵岁桉的手。
“阿兄,你不能这样,你先冷静些!”
“冷静,你让我如何冷静!?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才叫冷静吗?上次我就没有保护好你,你在地牢里那过的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但我却一直以为你好好地在江南养病。因为对父亲所言的信任,因为对那些信笺的信任。没有察觉到父亲对你的态度早有端倪,也没有意识到你给我留下的暗号。”
赵岁欢的眼睛红了,赵岁桉又何尝不是?
他几乎要抑制不住语气中的哀求了,“求求你了欢儿,和我回去……你真的不能待在这里,你会死的。”
赵岁欢抿紧了唇,快速地眨眼也无法将早就漫溢的泪水给忍回去。
“阿兄,你不想我待在这儿,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她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浅浅的眼眸掠过紧闭的房门,“你打算留下照顾他,是出于对我的想法的照顾,以及对他救了我的感激。”
赵岁桉没有回应。
“但阿兄,在楚祈替我挡下那些血之前,我就已经主动去抱过那个孩子了。我想要帮他们上岸,从那对父母的手中接过了那个小女孩。”
赵岁欢感到他的手猛然一颤,根本无法抑制地发抖,就连下唇都被他咬破,“……欢儿,别再说了……”
不知是否越到了这种时刻,她就愈发冷静。
因为所有的事情她其实都已经想得非常清楚了。
不是因为不想和楚祈分开,也不是仅仅是因为他这回救了自己的命。
“他救了我,我不能对他置之不理,但更重要的是,除了我以外,没有更合适照顾他的人。”
“阿兄,你担心我,我又何尝不担心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