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会,兰迪端出一盘意式烘蛋。辛戎嘴不挑剔,立马在岛台边坐下,开吃。简单的胡椒海盐佐味,馅料里加了菠菜和番茄,口感层次丰富。他边吃边赞美,随性地提到一句,“要是你真的是我哥,就好了。”
兰迪正在切水果,动作一顿,抬头,紧紧盯着他道:“我不想当你哥。”
辛戎别开脸,回避那耿直的目光,率先从僵局里退出一步。
“我不想当你的兄弟,”兰迪说,“我很庆幸我是个孤儿,你我没有血缘关系,不是真正的兄弟——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我要真是你亲哥,也无妨。一出生就能在一起,陪伴你人生的每个阶段,其实也挺好的。作为亲兄弟,睡在一起,也是我自己的选择。要是这世上的人们对这种选择追责,都推给我,我不怕。”
辛戎想要像以往那样,漠视这番“胡言乱语”,可他听见兰迪问,那你呢,辛戎。他郑重地叫他的中文名。你会怎么选择呢。
完全没必要这样问,辛戎早就看得很清楚,如痴如狂的,不止祁宇一人。他边笑边忍不住喃喃,“你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第37章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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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曼哈顿到纽堡的自由港,开车顺利的话,通常一个半小时内都能达到。
画在昨晚已转移到了私人港的小型货物仓库里了。祁宇亲自押的,画被安置在车座后排中央,黑人保镖在左,他在右,万无一失。
港口仓库只有一位管理员接应,他有些不放心,对方指了指根本没死角的监控,用美国人乐观的口气宽慰他,别担心,这里非常安全。
好在离港时间安排得很早,五个小时后,天一亮就能飞。
他在心里劝诫自己放轻松,返回车里。但这一晚,还是没怎么睡好,半梦半醒间就熬到了天亮。
早上大晴,万里无云。祁宇很满意,特意避开了恶劣天气,就是怕耽误正事。律师同他汇合,协助他签署、确认海关手续。
进入仓库,在装机飞走前,最后一遍确认画。管理员过来,并不是昨晚接待的那位。祁宇心里咯噔了下,也不是吹毛求疵,但说不上来,为什么心神总在不安。
律师用手肘轻轻捅了下,他才回过神来。
“美国报关这边没问题了,消费税和使用税,我们都缴纳完了,可以飞了。”律师道。
他点点头,眼神落在那幅画上,足足有好几分钟。
一切手续办完,他同律师和其他工作人员握了握手,目送画装车上机。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辛戎曾调侃自己,是要当寄生在人身上的虫子吗。
“寄生虫有本事为了让你开心,一掷千金买这种无用的东西?”他自嘲般地笑起来,自言自语道。
就当《泳池》飞向港岛,穿越北冰洋上空时,辛戎再次拜访了皇后区的“画室”。
画家兴奋地向他展示一种新入手的矿物质颜料,说以后要是用了这个东西创作,愈发真假难辨。
他微笑着评价,这个颜料,闻起来倒没什么刺激的味道。说完,扫视了一圈屋子。旧的颜料痕迹被清除过一遍,但还是能看得出有残余。他心忖,不行,下次得再找专业人士来处理。铝架上都是未完成的画,其中有一张画布上是人物肖像,很写实,与现代派几乎没任何交集。
“这是——”辛戎好奇,凑近观察。
画家有些羞赧地咧嘴一笑,“随便画画的。”
“随便画画?”辛戎狐疑。
画中是一名少女,有一头红棕色的长发,肤如凝脂,穿着类似制服的衣服,眼神有些忧郁地看向前方。脸上的细节描摹得太细致了,跟照片差不多。背景色偏蓝调,填色并没有完成,头部以下,还是空白。
“我从来没见过你画这样风格的人像。”辛戎转身,似笑非笑盯着对方,“这是接了谁的委托?”
“不是委托,”画家从地上捡起一张画布,盖在了那幅画上,耸耸肩,坦然承认,“这是我的梦中情人。”
“梦中情人?”辛戎有些诧异。
“对啊。”他笑笑,“你呢,杰温,你有梦中情人吗?”
“没。”辛戎飞快地否认。
画家摊开双手,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那……你认为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是谁?”
辛戎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会,“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应该是我的母亲吧。”
画家打了个响指,“完美的答案,却不够诚实。”
辛戎本来想反驳,但转念一想,忍住了。换成不置可否的笑容。
画家自顾自地,滔滔不绝,“梦中情人,会让你产生罪孽的欲望,她越像雪一样纯洁,越让你羞愧难安,心跳加速,魂牵梦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