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温——”左兆霖在牌桌上向辛戎招手,“你来了!”语气很是惊喜。
辛戎扭过头去,应了一声。
左兆霖接着问辛戎懂麻将吗?辛戎略一沉吟,而后笑着道略知一二。左兆霖来了劲,邀辛戎上桌玩几把。辛戎没有推却,恭敬不如从命。
左兆霖让出自己位置,辛戎坐下。祁宇目光死死锁住辛戎。
兰迪并不懂麻将,可并不妨碍他想靠近辛戎。他走到辛戎身后,站定,一脸温和地观察牌局。
辛戎洗牌没那么利索,捻牌时却很有派头,出牌也有自己的调,就算给人吃了牌,嘴里毫不咒怨,垂眸认真地看牌。几局下来,辛戎只胡了一把,他顶着一张雅致的漂亮脸蛋,用中文夸赞牌桌上的其他人,自嘲“关公面前耍大刀”,明明知道他话里有夸张成分,欠缺客观,各位仍然受用,心旷神怡。
辛戎觉得氛围到了,问起他们来这里作访的目的。嘴巴不牢的立马回,为了一场并购交易。
辛戎“哦”了一声,去瞟左兆霖。左兆霖没什么反应,像是没打算藏着掖着。他趁着洗牌间隙,转头又去看兰迪,兰迪大概是听不懂中文,跟他眼神交汇了下,友善地一笑。他心里瞬间踏实了不少。
“那您呢,在哪里高就?”一直在旁闷不吭声的祁宇,突然发问。
辛戎的目光不疾不徐投向他,“我?对我这么感兴趣?”
时隔多年,祁宇再次以近距离看见了辛戎的眼睛,黑眸里带点绿,在遥远的过去,另一片大陆,美得奇异,受人排挤,而在这个国度,似乎恰如其分,依旧美,但也接近于真实。
“是的。”祁宇这次没有退缩。
“和老左一样,”辛戎淡淡一笑,“吃同一口饭。怎么称呼您?”
祁宇一愣,看来辛戎是真不打算在外人面前同他相认,这样也好,省得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既然找到了他,这一次,就不会再让他轻易从自己身边消失。
“我姓祁,祁宇。示字旁的祁,宇,宇宙的宇。”
“祁宇?好的。”辛戎似乎想结束话题。
祁宇当然不打算就此结束,连忙道:“我听左老板说,您从纽约来的,明天我们也准备回纽约,要是方便的话......”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甩着门,从外面进来,打断了他。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左兆霖的小女儿,蜜雪儿。
“爸爸——怎么回事?!你要卖了达发吗?”她气势汹汹,尖着嗓子,一副质问架势。
尽管她叫嚣着英文,在场有一半人听不太懂,不过香港人也不傻,明白情况不妙,立时停了牌局。左兆霖朝亚伦和兰迪使眼色,让兄弟俩安抚宾客,自己将女儿拦下,匆匆拉到一处房间,关上门。
辛戎可是听得明明白白,蜜雪儿刚刚说的是什么。他拉住兰迪问:“怎么了,你们要卖达发?我怎么之前没听老左提过?”刚刚牌桌上,香港人只是隐晦地提及了并购交易,并没指名道姓交易内容。
他这样问兰迪,当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试探兰迪反应。他是收购发起方,怎么可能一无所知。不过,他借了个空壳,左家不会知道,是他在幕后指挥。
这问可算是难倒了兰迪,其实,他也没听说过。他中文不太好,只以为招待香港人,是为了进一步投资。
兰迪摇摇头,看向亚伦,亚伦目光闪躲。辛戎将兄弟俩的互动尽收眼底。
没一会儿,左兆霖出来,指了下两个儿子,将他们也叫进了房间,留下宾客面面相觑。
辛戎打了两个响指,驱散空气中的不安,微笑着号召大伙上牌桌。
众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还是依了他的言。
辛戎重新坐下,心忖,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一场收购竟能挑拨到左家的内部关系。
祁宇在旁,瞥见了他的神情,眉眼间若有若无的得意,一点也不受刚才的坏气氛影响,反而像是十分享受着什么。
“卖掉一间公司,变更公司控制权,难道可以不经过我们同意吗?我们可都是在为这间公司卖命啊!他现在卖掉马房,以后就还能卖掉地产中介、餐馆,到时候我们还剩下些什么呢?”蜜雪儿瞪着眼睛,看向两位兄长,“你们都哑巴了吗?说句话呀。”她干脆箭指其中一人,柿子赶软得捏,“兰迪,你休想置身事外!别忘了,你也姓左。”
兰迪摊开双手,一副“你找我兴师问罪也没辙”的模样,“你问我?我大概是最后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他特意顿了顿,转向大哥,“亚伦,你知道吗?爸爸要卖达发马房?”
亚伦一怔,兄妹俩火力十足的眼神,朝他投掷过来。“我、我......”他摸了摸鼻尖,支吾着,想要组织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