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好菜,佐伊再度走进厨房,直喊口渴。辛戎笑笑,开始煮茶,茶水煮好,兰迪帮忙端到客厅,仨并排坐进一张长沙发,各自捧着一杯茶,谈天说地。
时间一晃而过,辛戎起身,抻了抻腰,说自己该去烧菜了。话落,扎进厨房。
他将围裙挂到脖子上,正准备系,一只手擅自覆了上来,替他熟练地系好,还不忘抻平他后背的褶皱。
没想到,兰迪跟着他进来了。
“常常帮人这样做?”辛戎不慌不忙地扭脸问。
“以前的话,有是有,”兰迪翘起嘴角笑,“仅仅帮过女士而已。”
“哦?”辛戎昂起下巴,故意揶揄,“也像这样出其不意?”
兰迪没吱声,静静看他一会儿,柔声说,“有些不一样,你是第一个,我会特意的......”然后,制造了一个吊胃口的停顿,才继续,"这么殷勤。”
辛戎渐渐明白是怎么回事,不奇怪,在这样一个开放自由的国度,男人对男人,女人对女人,也可以互相爱慕,或者肝肠寸断。
看来,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是另有所图?这样也好,他又多掌握了一枚胜利筹码。
“谢谢。”辛戎拍拍对方肩膀,然后手指顺着肩线,若有似无下滑,最后,在指端轻柔拂过。三下两下,比起撩人,更像是在融化人的意志。
兰迪一动不动,俨如一尊塑像,怔住了。
辛戎想,多么没出息的男人。忽然,兰迪意外地抓住他手腕,将他一把扯近,扯得他浑身一颤。对方的脸,在眼前放大,一个狰狞的笑刹那间绽开又敛回。这次,换他一动不动了。
“杰温,有人说过吗?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多情又无情。”
好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魅力?他甚至明白,自己的美丽,对许多人是一种折磨,他们想得到,而又不可能得到。
辛戎定下心神,不带感情地反问:“是吗,你喜欢?”
未等兰迪作出回答,他便使劲挣开束缚,尔后揉着手腕,半开玩笑说,耽误了不少时间呢,兰迪,你也不希望大伙饿着肚子吧?
辛戎长了副漂亮模样,烧得菜也同样漂亮。众人品尝过后,赞不绝口。开了几瓶红酒,推杯置盏间,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
马工们归根究底都是大老粗,佳肴美酒入胃,得到极大慰藉,遂开始上头,肆无忌惮起来。谈论的马场轶事,不时往下三路走,就连母马与公马的交配,也能被他们拿来打趣。
辛戎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面色木然。他也在农场待过,自然明白这些交流是怎么回事,无伤大雅。
在获胜的终点,不能只看到明亮镜头和娇艳花束,还有背后这些,臭味的汗水,粗糙的声音,它们粗鲁而简单,很真实,用一双双布满老茧的手,抚育了一匹匹无畏健康的小马驹。
他敲敲酒杯,吸引大伙注意力,准备进入正题。这时,电话铃响起来。
铃声震个不停,没辙,催促着辛戎从座位上离开。
接通后,辛戎捧着话筒,原本平静的脸色,骤然一变,甚至没控制住地大声问:“怎么回事?!”接近于吼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投向他。
辛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朝众人作了个“没事”的手势,然后压低音量,“等等,我换手机打过来。”
挂了电话,辛戎不语,兰迪觉得他脸色有些发青,想张嘴关心,却被他摆摆手,直接拒绝。
辛戎闷着头,躲进书房,拨通越洋号码,对面很快就接了起来。就在刚刚,电话另一端告诉他,按照他吩咐安置好的辛羚,被人截胡,接走了。对面正在四处寻找,已经找了半天,瞒也瞒不下去,自然得让他知情。
“辛先生,我、我好像看见了您母亲......”那边气喘吁吁,似乎是边跑边说话。
辛戎紧张地问,真的吗?
真的,真的,对面肯定。
话筒似乎被对方拿远了些,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悬而未决。辛戎听见有人在大声而急促地呼唤母亲姓名,接着啪嗒一声,既闷又沉,像是手机滚落,掉在了地上。对面整个静音。
他跟着提心吊胆,就算无人回答,仍然不懈地问“找到了吗,是她吗?”
“戎、戎戎?”一个女声靠近了听筒,似乎喊了他小名,含含糊糊。
辛戎懵了一瞬,是辛羚吗?
他手指关节攥得发白,张了张嘴,刚想问,那边忽然传来一个清晰的男声。
“是你吗?辛戎。”
辛戎整个人在一瞬间僵滞,只有额角在拱动,血管鼓胀、发热。他霎时觉得屋内光线太亮,明晃晃的,照得他喘不过气来,忍不住用手去遮挡眼睛。可怎么都挡不住,一目了然,像张丝绒幕布,徐徐下降,将他裹成现场唯一木乃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