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只折磨了我自个, 害的我变得愈来愈不像我, 我也不知晓为甚么我要同她争, 分明,分明我同她从未有过交集。”
宋锦安听不下去崔金玲的胡话, 只拧眉冲后头追上的林家下人颔首,“告诉你家老太太,林夫人癔症了,对我很是冲撞。”
“是是是,改日必登门道歉。”
“我没有说完——”崔金玲挣开下人的钳制,趴在地上抱住宋锦安的小腿,头遭露出如此悔意,“我想告诉她,下辈子若换我投胎到宋家,我未必比她差。”
宋锦安扭头,缓却大力地掰开崔金玲的手指,一字一句,“你若在宋家,怕已是同她一般的下场。”
刹那,崔金玲软瘫在地,怔怔望着宋锦安远去的背影。
林家下人鄙夷拽着崔金玲,没好气道,“不就是将小少爷抱去大夫人房里,至于天天闹?现下又得罪人,真没见过全燕京哪个贵妇像你这样。”
崔金玲也不在乎身侧人的推搡,傻愣愣笑着,“宋锦安也是个可怜人,其实我们都一样……早知道便不恨她了……不恨了……”
林家下人彼此交换下神情,忍着烦闷将人关进屋子重重落锁。有秋姨娘的人前来指点几句,那小厮忙不迭笑眯眯接过银子,再三保证这几日不给崔金玲干净的吃食。
送走秋姨娘的人,小厮才揉揉胳膊,打趣,“别看秋姨娘现下得意,往后进了新夫人还不是同这位一样的下场?“
“谁说不是呢?这些个高门大户的公子哥有真情实意的么?”
“说起来,那晏家?我看也未必就是惦记着宋五了罢,不过是心里痒痒,进去后还不晓得会怎么样。”
“唔,大抵都是这般的,就图个新鲜。不过两月后晏家婚宴若咱们能跟着公子去就好了,那场面必然能捞不少油水。”
“嘿,这好差事可轮不到咱们。”
“不过你说,谢砚书会不会——”
一听得这些隐秘小厮连连怪笑,“若是真在大婚当日闹出点甚么咱们又有的聊!”
两人的声音逐渐模糊起来,叫竹叶的沙沙声全部盖住。
两个月的筹备倒也过得极快,清爽的秋风伴着,大早上的朱雀街挂满红绸子,足是场十里红妆的盛世。数不清的红灯笼沿途缀着,大大小小的红色荷包不要钱似得往外撒,引得孩童争相恐后追在晏家嬷嬷们身后。
有陛下赐婚又是最著名的青年才俊自然叫无数人翘首以盼,有道是牲酒赛秋社,箫鼓迎新婚。
百景园内的宋锦安垂着眸子摸下红盖头,绣着花开富贵,四个角角都挂着流苏,煞是好看。
喜娘乐不可支地捂嘴笑道,“瞧瞧我们新娘子,当真漂亮极了,这小脸可真标致!”
周围的巧玉等人便也笑闹,直打趣宋锦安今儿的妆画得值当。
宋锦安凤冠霞帔,身着大红色蟒暗花缂金丝广绫大袖衫,极细的金丝绣有鸳鸯石榴,满当的金银珠宝掩不住她的明亮。
喜娘算算时辰便哄着宋锦安盖好盖头,小心翼翼将人扶出去,耐心叮嘱,“待会姑娘可不要紧张,姑爷那都交代好了,您安心坐在轿子里便是。”
盖头下的宋锦安低低嗯声。
南街也装扮得热热闹闹,颜昭混在人群里神情复杂又带着欣慰地望向宋锦安步步走进轿子当中。张妈妈拽着巧玉不住抹眼泪,“瞧见没,我们家小五真好看,往后谁敢欺负她你们可得给她撑腰。”
“妈妈。”前头的宋锦安忽顿住脚步,朝后看一眼,明是盖着厚重东西甚么都看不清,宋锦安却觉得她瞧到了众人的依依惜别。
出嫁…… 宋锦安想到,原来这便是她的出嫁…… 算不得喜悦也算不得很难受,只是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
“新娘子该走咯,莫耽误了好时辰。”
有喜娘的催促,宋锦安不再言语,重新扭身进了轿子。那八角盖头的大红色轿子上满是和美二字,稳稳当当由车夫起轿。
轿子晃晃悠悠路过南街的每一条大道,不少人家没见过朱雀街娶妻的大阵仗,纷纷探出脑袋仔细瞧着。隔着面纱窗,清然面如寒蝉瞧宋锦安的轿子逐渐靠近。
姚瑶放下手头的东西,立在他身侧,也探头看眼,“阿锦小姐的轿子的确好看。”
“你能不能闭嘴,这么想看你出去看!”清然登时如同踩到尾巴的猫,急喝。
姚瑶淡定耸耸肩,圆脸挂着分漫不经心,“我若出去,待会闹大莫喊我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