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不像它想象中那样阴森,街市上来来往往的都像是普通人,并非凶神恶煞。
“来这里做什么?没有意义,他不在这里。”卢聿之还尝试劝她。
谁不在这里?竹剑抓到了关键词,想听她多说一些关于“他”的事,好让它知道“他”是什么人。
她却只是笑笑,一语带过:“不做什么,散散心罢了。”
她对那个“他”只字不提,这反而令它更好奇了。
她不说,它便指望卢聿之多问几句,但卢聿之也不再提那一茬,仿佛那是个不可言说的禁忌话题。
直到街边一位卖花的老妇人叫住她:“小姑娘,你家郎君换人了?”
郎君?什么郎君?!竹剑如遭雷劈,她何时有郎君?那人现在又在何处?怎么舍得离她而去?
她停下脚步,回头漫不经心地解释:“你看错了,我哪有什么郎君?”
“哦,那可能是我老了记错了。”老妇人扫了一眼她眼角淡淡的泪光,“如果那么恩爱还能分开,那他就是狼心狗肺。”
卢聿之回头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没有自己说话的份,一时间欲言又止,什么也没说出口。
“嗯,你说得对。”
竹剑听见小梨那样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也大声附和:“说得对,这种人就是狼心狗肺!”
但怎么回事,它怎么突然想打喷嚏,而且有些头疼?
蹭了一下
头疼并不剧烈但却持久, 疼痛缓解之后,竹剑仍然晕沉沉的。它努力打起精神,看着小梨走回老妇人身边, 翻看她陈旧的花篮, 里面摊着的都是它没见过也叫不出名字的花。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看上去显然是旧识了。
“夜昙花又卖完了?”它听见小梨这样问。夜昙花是什么花?这名字隐约有些耳熟, 但它想象不出来。
“夜昙花?早就不卖了。鬼姬都多少年没出现了, 如今谁还要买花去送她?鬼域都易主了……”老妇人懒懒散散地, 脸上是一副追忆陈年旧事的表情, “当初你见到鬼姬了?她真像传言中那么美貌如花?”
小梨没应声。
“那你那个郎君, 莫不是被鬼姬抢走了?跟着鬼姬一起——”
“别说了。”卢聿之走回来打断老妇人。
“哟?吃醋了?她以前那个郎君天人之姿,你比他差得远,也难怪她不黏着你。”老妇人偏要煽风点火继续八卦。
卢聿之脸都黑了, 一时无语。
吃醋, 什么是吃醋?吃什么醋?竹剑凶巴巴地瞪着卢聿之, 他怎么能对小梨有那种想法?
小梨都没有接受他的剑, 也没有接受雍游的剑, 但小梨却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它身上,只有它是特别的, 小梨只接受了它。什么澜光、鸣溪, 再好看都不如它!
只有它是小梨的,其他人都和小梨是不相关的, 不管是卢聿之, 还是雍游, 还是它没见过的那个天人之姿但又狼心狗肺的郎君, 他们都不许吃醋,只有它可以!
竹剑气急败坏想了一大堆, 直到得出结论才发现自己在吃醋。原来这种事是与生俱来的,它明明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就会对号入座,一旦有了感情,就会无师自通。
“赵梨攸,我没有,你赶紧解释。”卢聿之露出一副要撇清干系的表情。
竹剑只听见了“赵梨攸”三个字,原来小梨叫这个名字——赵梨攸。
它尝试着想喊她的名字,开口却是轻轻缓缓,小心翼翼:“赵梨攸,我……”
我什么?
它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心情,分明有许多话想告诉她,话到嘴边却忘了词,理不出一个头绪。也许它不只是忘了词,还忘了许多事?但它只是一把剑而已,能经历多少事,又忘记多少事?
“我知道你没有,有什么好解释的?”赵梨攸看也没看卢聿之,只是继续看着花。
竹剑安心了几分,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它的小梨对雍游和卢聿之都没什么想法,但还有她避而不谈的那个人,她是如何看待他?心里是否想着他?
它焦虑并且介意,若它能正常讲话,一定要大声告诉她:“不许想他!那种没良心的坏家伙,小梨最好把他忘了!”
它想得入神,没注意到赵梨攸已和老妇人道了别,天都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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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还不离开鬼域,反而领着卢聿之到了鬼市南郊的湖畔。
湖边有一处荒废已久的院落,还有一座两层高的木楼,歪歪斜斜,仿佛风一吹就要倒。阴沉死寂的湖面上漾出水波,一只古怪的鸟头浮出水面,警惕地扫了一眼岸上的人,又迅速沉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