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郡主浑身都疼,膝盖和手肘到处都是擦伤,闻言方才回神,抬眸向上看去,正对上魏远洲充满克制杀意的眸子,那不是对她,却让她整颗心都跟着颤了颤。
蓦地,柔嘉郡主不受控将视线上抬,落在被他护在身后的宋卿时身上,而她也正巧在看她,那双好看的水眸里虽然溢满了愧疚,却坦荡极了。
显然不是她做的。
反观她旁边的杨欣,却是眼神闪避,慌慌张张。
明眼人稍一思索,便猜出是谁使了坏,魏远洲应当也清楚,却将这个揭露凶手的机会转给她,只为了给宋卿时完美摆脱嫌疑。
柔嘉郡主抿了抿唇,心里有种说不上的酸涩,良久才道:“我瞧见了,是杨欣推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她喝醉了酒,应当不是故意的。”
她陈述的是事实,却又撒了谎。
确实是杨欣推的没错,但是她根本没看见杨欣推了自己,这么说只是不想让无辜的宋卿时背锅,而后面加上的那句话,则是看在杨欣夫家是自己父亲曾经部下的旧情,变相为她洗脱罪名。
受害者亲自指认,比旁人的万千说辞都让人信服。
众人口诛笔伐的对象转瞬间就变了个人,却因为柔嘉郡主最后的那句话,大家也没敢骂的太难听,只是指责杨欣太不小心,以及唾弃她方才试图混淆视听的行为。
“我没有,不是我。”杨欣顿时慌了神,下意识否认两句见众人不买账,赶忙改口:“我不是故意的,我的本意不是推柔嘉郡主……”
可越描越黑,本意不是推柔嘉郡主,那么是想推谁呢?那时站在杨欣旁边的,除了柔嘉郡主,就只有宋卿时了……结合二人一直以来的恩怨,细思之下,便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真是好生恶毒,不就是投壶输给宋卿时几轮吗?这就要推人下台阶泄愤?”
“难怪死活要贴着宋卿时走,原来存了这样的心思。”
“你们忘了吗?一开始在凉亭闲谈时,她不就没怀好意吗?”
你一言我一语,直逼得杨欣说不出话来,嘴唇瞬间苍白下来,提裙落荒而逃,这件事后,大抵未来很长时日都不会在宴席上见到她了。
待杨欣走后,两三个贵女合力将柔嘉郡主搀扶到石凳上休息,考虑到柔嘉郡主是个要强的人,当众摔倒本就难堪,若是留下来或多或少有些看柔嘉郡主笑话的嫌疑,没一会儿,人群就自行散开了。
原地留下来的,就只剩下自己和魏远洲了。
宋卿时昂起头看向魏远洲,他站在矮她一节的台阶之上,但还是比她要高,那双素来波澜不惊的眼眸里盛满了不似作假的担忧。
她心有所动,柔声道:“多谢你替我解围。”
魏远洲几不可察地笑了笑,又捏了捏她的指骨,“没事吧?”
宋卿时咬着下唇微微摇头,这才发现,从刚开始,他就一直握着她的手,就没放开过,众目睽睽不知有多少人看到了。
脸颊浮出些热意,她羞赧地想抽出手,他却握得更用力了,好看的眉峰锐利地挑起,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两个回合过后,她发现她实在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了,只是将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两人紧扣的手指,可不遮还好,一遮更显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很在意?”
“不,不在意。”
她磕磕巴巴反驳,忽地想到了什么,犹自呢喃:“你为什么不救柔嘉郡主?”
魏远洲望着她的脸,阳光落在她发顶,照得少女的发丝泛出鲜活明亮的光泽,反衬出发红的杏眼可怜兮兮的。
“你想要我救?”他皱眉,她这是嫌他不近人情了?
宋卿时没作声,长睫轻轻颤动,嘴唇却轻轻噘起。
他好坏,竟将这问题抛给了她,救也好,不救也好,明明是他做的抉择,她又不能干预他的想法。
“与我无关的人,我不想救。”
他的语气满不在乎,就好像柔嘉郡主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宋卿时内心深处某根一直以来绷着的弦似乎要断了。
她好像真的误会了。
还误会的很深。
魏远洲敏锐察觉到她的失神,皱了皱眉,只当她还未从方才的事故里缓过来,于是好心提议道:“我送你回去吧。”
宋卿时愣愣,无意识地被他牵着往前走。
“魏公子等等。”
路过柔嘉郡主所在的凉亭时,她出声叫住了魏远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