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远洲打断她的话:“二叔母不打算让几个孩子自主认个错?”
飘入众人耳朵里的,依旧是冷淡的、不辨情绪的声音。
“认错?”
夏氏拧眉,向谁认错?
“我院子里养的猫关在竹轩堂从未出现过差错,怎得会突然跑来花厅,是不是该弄清楚?”
众人又不是傻子,心里跟明镜似的,魏远洲说这话的意思,便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魏远洲深沉的眸子隐含逼视,带着压迫感的强大气势让人无法反驳,只听他继续吩咐:“把今日照看猫的婢女唤来。”
在他的话音刚落下的同时,一道清脆的男童声音突兀响起:“对不起,我……我知错了。”
听到这道声音的夏氏,瞳孔陡然一沉。
主动认错的正是魏临邵和王舒冉的大儿子澈哥儿,也是四个孩子里年纪最大的,但也才刚刚八岁而已。
八岁,早已入了学堂,许多道理早已明晰。
长辈们争吵许久,为何争吵他不可能不明白,而他选择在此刻开口说话,无非就是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才想着认错来减轻责罚。
旁人兴许会以孩子的年纪来说事开脱,但魏远洲可不会,试想一个在小时候就能面不改色报复欺负宋卿时的同龄女孩,还能滴水不漏掩盖过去的人,会不清楚他们是在利用小孩子的身份来掩盖自己所做的错事吗?
因为从某个角度来讲,他们是同一种人。
但他小时候,可比他们段位高得多,也不会主动去害人害动物,那是人性底线问题。
而有澈哥儿带头,其他三个孩子便开始争先恐后认错,更有甚者抽抽嗒嗒哭起来。
小孩子的哭声总是格外惹人怜惜,更何况在场的还有的是他们至亲的亲人,看不得自家孩子哭得如此撕心裂肺,斟酌着话术,想要替自家孩子说几句话。
可当触及到魏远洲弥漫开来的瘆人眼神,一个个都默契的闭紧了嘴,毕竟自己没教育好的孩子,也怪不得别人替他们教育。
“过来,给你们九婶道歉。”
魏远洲站在原地未动,面色却冷凝至极,浮着几缕令人胆寒的锋凛锐利,吓得四个养尊处优的孩子大气都不敢出,也顾不上跪麻的膝盖,麻利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跪倒在二人跟前,比在自己父母面前还要听话得多。
宋卿时愣愣看着,一时间有些惊讶无比。
她以前便注意到了,不知为何,魏远洲在孩子们的眼里,似乎吓人得很。
可对他们来说,那是闷着吓人,因为魏远洲根本就不会在他们身上多留下几眼,也鲜少会用这般疾言厉色的语气对他们说话,猛不丁用这种语调,比话本里来锁人命的阎罗王还要恐怖。
魏远洲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们的头顶,声音一如方才的冷若冰霜:“道歉。”
在某种意义上,孩子的情绪感知往往比大人们更为敏感,也更会察言观色,他们更能分清一个人好不好招惹,比如在严厉的父亲面前要装乖,在心软的母亲面前要撒娇。
在一众长辈里,他们最怕的就是这位九叔。
最怕的人发话了,哪里还有敢不从的。
几个孩子恨不能将脑袋埋进胸口,齐声道:“婶婶对不起。”
魏远洲接着道:“错哪儿了?”
“我们不该偷跑进婶婶的屋子,也不该偷猫,更不该伤害猫。”
年龄稍大一些,就是比其余三个年龄小的要聪明一些,大人们争论的话他听进耳朵里,仔细一琢磨,便能大致明白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且在魏远洲的死亡凝视之下,他根本就不敢投机耍滑,也不敢说谎甩锅,把想到的做错了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其余三个孩子,自然跟刚才一样有样学样,澈哥儿如何说的,他们就如何学着说。
宋卿时喉间干涩,有些说不出话来。
魏远洲又问:“为何会想到偷猫?”
“二弟有一天路过九叔的院子,在外面听到了猫叫声,我们几个就很好奇猫长什么样子,想着今日九叔进宫不在家里,九婶也在花厅里聊天,就就就想着看一看玩一玩。”
说着说着,澈哥儿自知不占理,说的话也有些结巴了,但还是被迫接着说下去:“我们便想了个法子支开了嬷嬷和守门的丫鬟,派二弟偷溜了进去,把猫偷了出来。”
听到此处,魏远洲依旧没打算结束这个话题,继续问:“打猫是谁的主意?”
澈哥儿却没再回话,似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