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光炙热稠密,像极了最深的湖水,盛满疼惜,满满当当,下一秒就要溢出来似的,令人无法抗拒,忍不住沉溺其中。
宋卿时抿了抿唇,目光久久落在他的脸上,唇边终于涌出了些许笑意。
待她露出笑容,魏远洲才稍稍放下心,起身后并未在座位上坐下,而是站在了宋卿时身后,于无声无息中带给她安全感。
不知等待了多久,旁边那间屋子终于有了动静,丫鬟撩开遮目的隔帘,府医从里头走了出来,沿着屋檐下的游廊朝着待客厅走过来。
见状,夏氏赶紧给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去请外面透气的魏临邵进来。
到底是孩子的父亲,难以接受一个孩子可能会离世的悲剧,旁外人多少也能理解。
夏氏从座椅起身快步迎上去,急不可耐地开口询问:“如何了?孩子保住了吗?”
这似乎是当下最令人关心的问题,宋卿时却觉得有些心塞。
王舒冉下腹见血,中途疼得都晕了过去,已然算得上性命攸关,可是等府医出来后,夏氏最先关心的不是王舒冉的身体状况,反而是她腹中的孩子。
而旁人竟都不觉得有甚问题,均在七嘴八舌地追问,可在场的都算得上是一家人,平素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说不上亲密无比,可是却也算得上和睦,竟没一个人去问孕妇本人如何了,王舒冉醒没醒,状态如何……
难道不应该以大人为主吗?
宋卿时环视一圈众人的表情,大家脸上的担忧和关怀不似作假,可明明……一股怪异的感觉在心中蔓延,她不由自我辩驳,兴许是因为她没做过母亲,所以才没大家这样将孩子看的重要?
她不知道,究竟谁对谁错,又或许难辨对错。
“五少夫人和孩子都没事,只是五少夫人动了胎气,下腹流血隐有流产的迹象,只怕是未来几月都需得卧床静养了,老夫稍后会开两副方子用来稳胎。”
“药效还没过,五少夫人还没醒,但还请三夫人放宽心。”
听到孩子保住了,夏氏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喃喃两句:“那就好那就好。”
魏临邵闻言面色松懈下来,像是松了口气,朝着夏氏一拜,开口道:“儿子去看看她。”
“去罢,别吵醒了她。”夏氏摆摆手,示意他动作小一些。
孩子保住了,那就得开始算账了。
夏氏沉下脸来,眸色犀利地扫向身后的嬷嬷:“那小畜生可抓住了?”
嬷嬷眯了下眼,弯腰恭敬回:“回三夫人的话,已经抓到关进了笼子。”
随着嬷嬷的话音落下,很快便有人将抓住的猫抬了上来。
宋卿时紧张得屏住呼吸,紧紧抓住袖口,抬眼凝过去。
不大的木制笼子里,雪团子正焦躁不安地在里面打转,雪白的毛发混着血迹和污泥脏乱不堪,脖颈前的铃铛也染上了泥水,全然不似从前的高贵慵懒。
看到这幕,宋卿时面露心疼之色,下意识往那个方向靠了靠,但无奈腿脚不便,一时间竟没站起来。
宋卿时平日里怕雪团子出去惹祸,一直让人拘着不让它跑出去,知道她养了猫的人并不多,而魏远洲不喜猫狗这事却几乎人人知晓,因此当夏氏认出猫脖子上带的铃铛并非寻常货后,却没往竹轩堂猜。
打量几眼过后,夏氏将目光投向二房和三房的人,语气算不上好地问:“这是你们谁养的猫?”
可是在她视线范围内,却无人承认。
“是我养的。”
一道清冷、温柔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急切和熟悉。
夏氏循着声音看过去,一张意料之外的脸映入眼帘,她没想到竟是大房的媳妇养的,眉心不自在地蹙了蹙,以魏远洲那厌恶极了猫狗的性子,居然能忍受身边有猫?
神情稍微滞了滞,遂往自家大嫂的方向瞥去一眼,对方面上不动声色,瞧不出究竟是刚刚知道此事还是早就知情,若是早就知情,那岂不是一早就明了是大房的猫闯的祸事?
她虽然忌惮大房,但是该讨得说法不能不讨,总不能让她自己的儿媳平白受了这等无妄之灾,“没法子,这小畜生伤了人那就留不得了,来人啊,速速将这畜生带下去处死。”
宋卿时不知道那嬷嬷究竟是如何传的话,于是将前因后果重新梳理了一遍,这才道:“雪团子根本就没碰到五嫂,是五嫂受了惊吓不小心摔的……”
夏氏冷哼一声:“若不是因为这猫,舒冉能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