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糟糕了,一时嘴太快了。
李婧冉听着这缺心眼儿的父女二人拌嘴互坑,倒也觉得颇有意思。
直到他们二人玩笑完了后,严庚书才敛了神色对方尔南道:“你娘亲是个很好的人。”
他的心思都放在了习武上,如今才痛恨当时为何没好好读书,如今都想不出一个何时的词语来描述她。
严庚书苦思冥想了半天,最终艰难地憋出了一句:“特别特别好。”
“唔,”方尔南应了声,“那她为何要走呢?又何时回来?”
这个问题难倒了严庚书,让他半晌都没能回答上来。
他只能对她说:“我也不知。”
“她只是不属于这里吧。”
在之后的几年里,严庚书都过得还算如意,自己盘了个武馆做生意,平日里隔三差五地去坐个堂。
他的生活健康又规律,每日七更天起身,关心下方尔南的学业,下午去武馆坐堂,晚上回家做晚膳并收拾下方尔南的狗窝。
李婧冉一直隐约感觉有些奇怪,但说不上来怪在哪儿。
严庚书的生活分明看起来很惬意,不是吗?
直到某天,方尔南迎来了初潮,严庚书和她大眼瞪小眼半晌,两个人都很尴尬。
等一切都料理好后,严庚书站在院子外头等她,神色是难得的局促:“你自己记着些,这些日子别碰凉水.......”
“你别说话!”方尔南语气闷闷的,只觉想把自己当个鹌鹑一样埋起来,好半晌后才强忍着羞赧开口:“你就不能找个姐姐来和我说吗?”
严庚书叹了口气:“祖宗,我上哪儿去给你找个姐姐?”
他又没有娶妻的想法,自然不会去接触其他女子。
方尔南下意识道:“你的友人难道都和你一样不娶妻吗?”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李婧冉这才恍然间意识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自从来了楼兰之后,兴许是因为语言问题,又兴许是因为心态,严庚书从未主动接触过外界,也没有任何朋友。
......可他以前分明是个呼风唤雨的人。
军营那么一大帮子人都是他的弟兄,他们可以一同肆意地醉酒高歌,一起侃天说话,一起天南地北。
然而如今,那个在众星捧月间笑得恣意的男子已经死去了。
严庚书还活着,但他对生活已经没有了激情,他没有这个兴致再去耗费额外的精力去认识其他人。
他早已不再年轻,乍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后,已经很难再活出像以前那般的生活,也很难再找到几个知心人。
在异域他乡,严庚书已经一无所有,只余两个牵绊:
其一是希望方尔南好好长大,其二是在等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归来的人。
好在这也并不是件非常大的事情,严庚书只花钱找了外头的人,让那位大婶仔仔细细地和方尔南讲了下女子之间的事情。
送大婶出门时,大婶望着他,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你这样的男子啊,婶子我见多了。”
“以前跟了妻主,付出了身心,后来被她喜新厌旧地抛弃了是吧。”
严庚书这些日子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原本不想在她身上多费时间,但听到这里还是禁不住反驳了一句:“她不是喜新厌旧。”
她只是留不下来。
哪里是她抛弃他呢?
李婧冉明明和他们一样,都是被世界玩弄的可怜人。
婶子听到严庚书的话后,一脸的“你知我知”,提醒他道:“还是得保重自己啊。”
“我儿子......”婶子看着严庚书的神色多了几分哀伤,像是在透过他去看她那早逝的孩子,“他就是类似的事情,郁结在心啊。后来年纪轻轻就走了,叫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婧冉心中咯噔了一声。
画面再次一转,严庚书已早生华发,终于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某天趁着方尔南还没回家时去附近的医馆看了看。
结果那位婶子还真是一语成谶。
“公子如今郁结于心,切忌忧思过度,否则恐怕......命不久矣啊。”
医馆老者的话在严庚书耳畔回荡着,也让李婧冉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严庚书本就是个不愿多说的人,凡事都压在心底,如今来了楼兰后也无人可以倾诉。
在这种情况下,不闷出病才是奇迹,可惜上天并没有眷顾他。
所谓病因是你,从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浪漫,而是一种永远都无法痊愈的慢性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