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意了下手中那小巧精致的鎏金胭脂盒,眼尾轻勾,朱砂红的泪痣便显得格外夺目。
他话语间尾音上翘,轻慢地调笑:“拿个胭脂罢了,阿冉为何闭眼?”
“......夫君。”李婧冉幽幽唤他。
严庚书微挑眉梢,脾性很好地应声:“嗯?”
她眼眸中染上几分幽怨,分明是控诉的话语,被她说出来却分外婉转悦耳:“夫君倒也不必事事都身教,言传即可。”
不就是“欲迎还拒”吗,搞得跟谁不会一样!
严庚书斯文笑笑,并未回应,左手食指指骨挑起她的下颌,让她仰脸看他。
那本该提刀拿剑的手如今握着的却是女子的唇刷,本就小巧的玩意儿被他的手掌一衬,更是袖珍可爱。
他用刷子点了些口脂,凑近她细细描绘着她的唇形。
她身上还沾着由他亲手抹上去的味道,浑身幽淡沁香暗暗流淌,与他掌心残余的味道一模一样。
嘴唇本就是最柔嫩的地方,刷毛轻轻扫过嘴唇的感觉很难耐。
严庚书口口声声说在侍奉她,堂堂摄政王纡尊降贵地任由女子的脂粉沾湿他的手指,跪坐在她身前为她上妆。
可他动作又是那么慢条斯理,好似只是换了个借口折磨她。
与其说严庚书亲手为她上妆是一种臣服,那倒更像是宣示主权的过程。
这就如同给他人送礼,送礼者亲手为贺礼绑上丝绸蝴蝶结,把贺礼弄得香气扑鼻,最后在贺礼一角烙印下送礼者的姓名。诚然,礼物将会属于收礼者,但礼物身上却布满了送礼者的痕迹。
从挑选口脂,到一点点把她的唇染上他喜欢的颜色,严庚书的每一步下掩藏的都是浓浓占有欲。
他在享受亲手装点她的过程。
李婧冉对这些心知肚明,他的高高在上令她分外不适。
在严庚书看不见的地方、在袖角的遮掩下,她的指尖深深嵌入了掌心。
不知过了多久,严庚书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胭脂。
他起身退后半步,丹凤眼微眯打量了下她,眸子里浮出一抹满意之色。
严庚书勾唇笑道:“走吧,送你上马车。”
罗带重系、兰麝细香、描绘朱唇,他已经把礼物装点成他喜欢的模样,如今便该用这礼物去讨好他想要讨好的人。
李婧冉同样朝他微笑:“多谢夫君。”
每一笔,她都在心中记着呢。
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李婧冉从木椅起身,最后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双手交叠于腹,从脊背到脖颈都挺直优美。
她毫不留恋地与严庚书擦肩而过,推开门走入阳光下。
自然暖光下,李婧冉仿佛最莹润柔美的明珠,肌肤完美无瑕,容貌清绝出尘。
雪白的狐裘被丢弃在阴暗的室内,她于凉风中仅着一身薄透的红色衣裙,分明是媚俗的浓艳色彩,她却如同白天鹅般优雅高洁。
风拂起她的乌发宽袖,李婧冉立于马车前,娉娉婷婷地向严庚书回眸一笑,妍丽如冬日里唯一一抹颜色。
严庚书看着单薄娇小的女子,只觉心中一动,禁不住走上前,却听她嗓音柔魅地对他道:“我会谨记摄政王教诲。”
李婧冉微微上前一步,千娇百媚地抬眸看他:“我往后只会如此对着那位贵人笑。”
又是往前一步,两人之间的空气再度被挤压。
李婧冉自手腕上摘下珠链,清清淡淡道:“会像取悦你那般,费尽心思地去取悦他。”
沾着她体温的珠链被李婧冉往严庚书那黑色透纱领口里轻轻一塞,手指在珠链上点了两下,珠链便被她葱白指尖轻敲着,一点点末入他的衣襟。
这分明是个极具羞辱色彩的动作。
放在现代,就像是上位者往下位者的领口处塞房卡。
亦或是像客人拨开脱衣舞娘的黑丝袜,用一卷钱挤进那薄薄的贴肤筒袜中。
充满了自上而下的暗示意味。
可李婧冉却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折辱色彩被她柔化成了种极致的暧昧缱绻。
她微凉的体温透过珠链,贴在他胸膛,珠链下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
严庚书喉结狠狠滚了下,他难以自制地抓握着她的右手手腕,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婧冉说得分毫不差。
他把她带回府时,他手把手教会她如何勾.引男子时,他亲手把她打扮成柔媚动人的模样时,想的不就是这个吗?
严庚书把对他痴心一片的“阿冉”当成最愚昧的棋子,想把她拱手送人,就该想到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