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瞑目。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她甚至连一句“我只是回家了”都来不及对他们说。
那么在那个系统为他捏造的记忆中,她有好好对他道别吗?
故作轻松地开口对她道了句:“你当时还很愧疚地对我道了歉,说往后要洗心革面做人,再也不会玩弄他人的感情了。”
严庚书的语气里听起来没有一丝异样,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李婧冉。
他在告诉她:别哭啊,“你”有好好与我道别的。
严庚书静静等了半晌,马车内的李婧冉没有再说话。
微风吹来,严庚书感觉面上一凉,手背去触时才发觉.......他嘴上在安慰着李婧冉,自己却在不知不觉间流了满脸的泪。
马车在平坦的官道上行驶着,那是李婧冉离开后,在李元牧的引领下三国打通的道路。
马车布帘遮住了一切,马车内的女子不知马车外的人无声地流了泪,就像马车外的男子也同样不知他心爱的女子正捂着嘴浑身颤抖地哭着。
深秋的晌午烈阳烈阳依旧炽热,给马车投下了个短小的影子,旁边高坐马背的男子影子贴着马车。
看起来亲密无间,一如往昔。
等他们到楼兰城门口时,严庚书才恍然回过了神,斟酌半晌后还是提醒她道:“但你当年离开时,对裴宁辞的打击挺大的,他对你的态度兴许会有些......”
“冷漠。”严庚书选了个比较温和的词语。
他终究还是心软了,纵然知晓要送她回家就必须要让她对他们都断了念想,但严庚书总是见不得李婧冉伤心。
她方才红了眼眶的那一刹那,严庚书险些就举手投降了。
天知道他和她重逢时,严庚书心中有多悸动。
整整十年啊,他每时每刻都在盼着这一天。
盼着和李婧冉在某个小巷拐角处措不及防地重逢。
他花了三千六百个日夜,反反复复地对着铜镜练习着见到她要如何才能不露破绽,但上万次的练习在看到她的瞬间都成了泡影。
严庚书是凭着肌肉记忆,用尽了毕生的自控力,才练就了李婧冉见到的那副平静模样。
波澜不惊,淡定从容,以体面的样子与她把话说开,用每一个字、每一个温柔的举动都在对她说:放弃我吧。
李婧冉听到严庚书的话时却眸光顿了下,她指尖摩挲着裙摆上的绣花,好半晌后才说了句:“知道了。”
来到乌呈的那一刻,李婧冉才发现严庚书口中的“冷漠”究竟是美化了多少遍。
在他们的马车之前,另一个想要入乌呈的男子被拦路截下,守城兵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身上的紫色衣衫,冷声呵道:“站住!”
“大汗数余年前就颁了令,乌呈国土之内任何人都不许身着紫色衣物、不许种植鸢尾花、不许任何人佩戴耳钉,劳烦你出去换了衣裳再进来。”
男子满脸为难:“可这附近也并没有成衣铺......”
他好说歹说百般求情,城门口的人都不放行,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若我放你进去了,没命的可是我。”
“这些可都是死命令,违者杀无赦。”
马车内的李婧冉听了全程,心中“咯噔”得沉了下。
紫色,鸢尾花,耳钉、死罪......
这哪里是“冷漠”二字能概括的啊?
裴宁辞这分明是恨她恨入了骨!
她仔细联想了下严庚书方才话里透露出的时间点,再拼凑了下这个“耳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按照这些线索推断,系统给她设定的离开时间应当是......
她陷害裴宁辞失去了大祭司之位、把他骗成了自己的囚奴,逼得他打了耳洞的那段时间。
而且最可怕的是,裴宁辞那时候应当就是那段时间爱上她的,他处于一种又纠结又变扭又爱的状态。
可是按照系统的安排,“她”却在那段时间凭空消失了。
李婧冉代入了裴宁辞的视角,都感觉她会被逼疯。
最最最关键的是,十年后的裴宁辞已经当上了乌呈的大汗,他已经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李婧冉简直不敢想,她见到裴宁辞会是多么可怕的地狱开局。
“严、严庚书,要要要不你先带我去找李元牧吧?”李婧冉嗓音带着些颤,很可耻地选择了逃避。
他们三个里最疯的就是裴宁辞,一言不合都可以和她一起跳悬崖,李元牧顶多就是个表面阴郁但实则很纯情的小狗,难度系数应该没有裴宁辞那么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