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开始钻研香料,开始刻意利用李元牧缺乏安全感的性格缺陷,诱导他一步步走入她的局,开始心甘情愿地让他自己堕入幻想。
她这弟弟啊,什么都好,但他在情感方面着实愚笨得很。
现如今,李元牧长大了,羽翼丰满了,险些就要赢了。
可他也学会了作茧自缚。
华淑懒散地抚着金龙浮雕,手上的玉扳指轻轻敲在龙椅,睨着李元牧,回答了他的疑问:“她在乌呈。”
李元牧的神色有一瞬的茫然,随后便是克制不住的怒气,他漂亮的眉眼顿时沉了下来:“华、淑!”
他的语气又快又急:“你不知道乌呈是什么地方吗?鱼龙混杂,混乱不堪,你怎能把她送去那里?!”
李元牧的态度俨然是激烈的,最起码华淑认识了他这么多年,还是首次看到李元牧这么外放的模样。
多年来的身处高位将威压浸淫进了他的骨头缝,如今龙颜大怒之时,李元牧身上的气势能逼得旁人禁不住地颤。
可华淑却拿捏着他的软肋,丝毫不惧,同样冷了语气:“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姐弟二人的目光在凝固的空气中碰撞一瞬,火光仿佛都能在那一瞬爆开,气氛变得分外焦灼,剑拔弩张。
李元牧感觉脑子都被华淑气得发疼,深深吸了口气,极力克制着:“她在乌呈的哪里?”
乌呈很大,若是华淑不松口,李元牧不知他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得到李婧冉。
他太心急了,他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
华淑微眯了下桃花眼,嗓音凉薄:“李元牧,是本宫把你惯坏了吗?”
李元牧觉得华淑的这句话当真可笑得紧。
惯坏?她对他这位弟弟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亲情?
他心中讥讽,迎着华淑的视线,扯了下唇。
李元牧自从登了帝位后,除了李婧冉再也没看过他人的脸色,更毋庸提卑躬屈膝。
而现如今,他却为了李婧冉,朝这位他恨得牙痒痒的亲人屈服。
李元牧一撩袍角,缓慢地屈膝,少年天子身姿笔挺地跪在她的脚下,敛着眼对她道:“求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比起李元牧那副高高在上的帝王模样,华淑还是对如今这个匍匐在她脚下的李元牧更为熟悉。
华淑居高临下地看着谦卑下跪的少年,好整以暇地心想:这才对啊。
李元牧这么多年的起早贪黑和勤勉努力在这一刻尽数被打回了原型,他依旧是那个如贱草般卑微的存在,依旧得看着她的脸色过活。
少年帝王?不过是一个笑话。
华淑随口报了马车停留的地名,李元牧闻言却沉默了许久。
他刚想起身时,华淑的嗓音却再次凉凉传来:“本宫允许你起来了吗?”
李元牧静了片刻,膝行上前,将龙案一侧早就准备好的厚厚一叠册子推至她手边。
“这是我根据大晟目前的情况做的计划。你只要按部就班地去推行,大晟近二十年便可常青不败,史书上也会有你的美名。”
华淑扫了眼,书皮分别从永安十九年一直罗列到了永安四十年。
她拎了一本翻开瞧了眼,里头的字迹明晰,详细地罗列了大晟在那一年需要达到的目标,以及目标的详细推进步骤。
从制度改革,到大致走向,甚至细化到每一个目标的负责人员,李元牧都罗列得清清楚楚。
一年两年的好做,但李元牧给了她足足二十一年的,将大晟往后这么多年的事情都盘算得细致入微。
华淑昨日刚批了一天的奏折,就熬到了凌晨,第二日清晨又得起个大早,睡眠不足两个时辰。
她都无法想象李元牧是如何在每日上完朝批完如山的奏折后,还能挤出时间做这些的。
而且这可是整整二十余年,远不是几日之内能赶出来的,李元牧他......
他兴许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在等待这一日了。
等待着华淑精心谋划多年后,把他推下这个位置。
这个认知让华淑在那一瞬觉得浑身都在抖,就好像她这么多年的计划在李元牧眼里就像是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她好像赢了,又好像是被李元牧让了之后才赢的。
华淑是个骄傲进骨子里的人,她知晓李元牧比她聪明便要毁了他,折了他的傲骨让他跪着与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