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的时间仿佛电影中的慢放镜头,每一秒都煎熬又漫长,李婧冉感觉她都已经因骤快的心跳开始冒虚汗了。
好半晌后,她听到裴宁辞冷冷淡淡地“嗯”了声。
算是知晓并且批准了。
他果真没花太多心思来打量她,他没认出她。
大口大口的空气这才再次侵入肺部,让她宛若活过来了似的。
劫后余生。
这一切惊心动魄的事情,李婧冉一个字都没和许钰林提。
回到马车上时,许钰林已经将自己的情绪掩盖得干干净净,感受到凌晨的晚风透过挑起的车帘吹进车内时,微诧地抬眸望着她:“这么快?”
李婧冉定定望着他,半晌后倾身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跟我走。”
许钰林眸光轻晃了下,什么都没问,被她拉出了马车。
夹裹着热意的风瞬间灌进了衣领,李婧冉解了套着马车的马匹,翻身上马后示意许钰林与她共骑。
许钰林似是有些迟疑,但依旧并未言语,只是顺从着她的话照做。
李婧冉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先逃离裴宁辞的范围,待许钰林坐稳后便一夹马腹“驾”了声。
只是她先前从未骑过马,如今完全是照葫芦画瓢,再加上心急之下用力过猛,马匹顿时嘶鸣一声撒了蹄子向前奔腾。
李婧冉没坐稳,身子因惯性后仰,狠狠撞在了许钰林的肩胛骨。
他隐忍地闷哼了声,单手拉着缰绳在手腕上绕了几圈微微用力控住了马匹,另一只手虚握成拳半搂着李婧冉,像是拥抱的姿态却极有分寸。
李婧冉被风措不及防地呛了一大口,偏头咳得泪眼婆娑,心中仍想着赶紧离开,随手给许钰林指了个方向,示意他朝北方扬鞭策马。
许钰林的手微微抬了下,似是想让她往自己这边侧头避风,但斟酌半秒却仍只是轻轻垂下了手。
谁料就在下一刻,李婧冉却半扭着身子搂上了他的腰,脸埋在他的锁骨处。
许钰林喉结轻轻动了下,似有所觉般垂着眸。
李婧冉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却仍并未抬头,反而往他怀里躲得更深。
“风好大。”她如是道,随后又有些不自然地催促他:“已经很晚了,快走吧。”
与此同时,乌呈皇宫内,李婧冉离开没多久后,裴宁辞的金眸中却蓦得浮过一抹复杂之色。
他再次唤来了侍从,确认道:“她方才唤孤为‘太子’?”
侍从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应下,随后便瞧见这位情绪淡漠到极致的太子殿下眸光愈发凉了几分。
依“明沉曦”所言,其他皇子在百姓面前鲜少露面,一个寻常人家如何知晓他就是太子殿下?
要么是那个女子见过了其他的殿下,排除了他们后才猜测他为太子;要么便是......她认识他。
裴宁辞想到方才那抹有意无意侧对着他的身影,方才没放在心上的熟悉感再次席来。
“李、婧、冉。”裴宁辞低声地唤出了她的名讳,嗓音中仿佛含了冰,冒着丝丝缕缕的凉气。
似乎从回到乌呈的那一刻起,裴宁辞的性格就发生了丝丝缕缕的变化,骨子里的强势开始渗透了出来。
往日神坛上的裴宁辞情绪淡得到了冷漠的地步,就像是一个没有悲欢喜乐的神祇,而回到乌呈的他却好似终于打破了某种桎梏。
面对李婧冉时,裴宁辞性格里的偏执极端就如同冲垮了经年水坝的滔滔洪水,在那一瞬决堤。
他薄唇紧抿,殿中伺候的人在那一瞬均感觉自己堕入了寒窟,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这位刚刚归来的太子殿下。
裴宁辞下颌紧绷,冷声吩咐道:“派人去找,把新婚晚会胜出的夫妇找出来。”
将裴宁辞把大晟接回乌呈的属下在这片寒峭逼人的气氛中开了口:“太子殿下,如今时辰已晚,难免兴师动众,不如等到明日......”
“还要孤重复第二遍吗?”裴宁辞语气严厉得开口打断了他,“哪怕掘地三尺,也得把她找出来。”
那双向来无悲无喜的金眸里,淡漠的神色开始寸寸龟裂。
如今盛着的被他忽略的情愫,是浓烈又不纯的恨意,其中掺杂着被他自己刻意忽略的爱。
这两股矛盾的情绪在他心中缠绵交织着,正角逐着彼此,叫嚣着要摧毁他的理智城墙,让他将昔日在她手中受过的屈辱尽数还给她。
强取,禁锢,折辱,这些先前被裴宁辞压抑着的肮脏念头在此刻疯长。
他再也当不回那个孤高淡漠的祭司大人,也不再是情不上心头的裴宁辞,如今的他只是个深陷情/潮漩涡苦苦挣扎不得脱身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