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血亲指的自然是流着皇家血脉的人,共同目标就是权利垄/断,让大晟把握在李家人手中。
他们血脉尊贵,既有权又有民心,本该完胜权臣与宗/教派系。
可奈何皇室成员自出生起,就注定了有先天性利益冲突,很难拧成一股齐心协力的麻绳。
尤其是自先皇去世后,皇室血亲之权式微,李元牧继位后为坐稳皇位,大肆残杀手足。
如今能苟活下来的宗亲不多,且要么懦弱胆小要么闲云野鹤,都对朝堂风云与权势没有太大追求。
除了......长公主华淑。
权臣之派原本还分文武两流,直至摄政王严庚书一路靠杀戮上位,彻底成为凌驾于两派之上的全新派系,权臣之势也蒸蒸日上。
若严庚书生在任何其他的时代,他都是那一手遮天的存在,有如那唐朝仇士良、明末魏忠贤、清朝的李莲英。
依靠铁血/镇/压手腕,权臣派系本该一骑绝尘,谁料他偏偏遇上了大祭司裴宁辞。
裴宁辞一身白衣,他无须沾染任何鲜血,只须高站祭台微张双臂,便可赢来天下百姓的爱戴。
他们唤他为神,年年上元节都跪伏在他脚边,祈求神的恩泽。
严庚书靠的是畏惧恐吓,而裴宁辞靠的却是信仰之名。
一人尸山血雨,一人白衣圣洁。
如若仅仅是如此,严庚书也不会视裴宁辞为眼中钉。
毕竟宗/教之力虽然可怖,却向来不卷入朝堂风云,一直维持中立。
“白衣祭司”生来便是一种符号,因此历任祭司都以轻纱蒙面。
百姓们信奉的仅仅是这个符号,而不该是某个人,直至裴宁辞成了新一任的大祭司。
裴宁辞看似清冷无欲,比任何一届大祭司都更接近神祇,但严庚书却发觉了他的私心。
裴宁辞在试图把宗/教信仰之力转化为个人信仰,他要百姓们只认他一人为大祭司。
近些年来,裴宁辞已隐隐有势逼严庚书之姿。
严庚书看着眼前的裴宁辞,他神色淡漠,无悲无喜,他却敏锐地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此人同样在妄图蚕食朝堂势力,将其余两派全部拢入囊中。
裴宁辞听到严庚书暗讽他眼线众多,浅金色的眸光未变,只是冷冽道:“摄政王未免太多虑。裴某并非为你而来。”
严庚书轻嗤了声,泪痣分外妖冶:“祭司大人此言倒是有趣。不为本王而来,还能有何人值得您大费周章,纡尊降贵亲临这破落崖底?”
裴宁辞冷淡瞧他一眼,并未回应,只是朝着他们走近,纯白的袍角漾出一片片雪意。
飞烈营头领上前想拦,却被严庚书抬手制止了。
他倒要看看,裴宁辞又要玩什么花样。
在旁看好戏的李婧冉原本置身事外,恨不得他们俩打起来,自己就可以趁乱跑了。
她设想得很周全,甚至连“两点之间,直线最近”的最佳逃生路线都规划都出来了。
谁知,裴宁辞的视线落在了她自己身上。
李婧冉心中便咯噔了下,眼睁睁看着裴宁辞朝自己走来,在她面前站定。
他浅金色的眸光淡淡,侧眸与严庚书对视,修长的指骨夹着架在她脖颈处的锋利剑刃。
裴宁辞指尖并未用力,只是这么示意性地往前轻推了下。
严庚书眼皮微掀,与裴宁辞目光胶着须臾。
两人分明都未言语,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无端弥漫开来,在凛冬寒风中却硝烟味十足。
连风声都凝固,李婧冉瞧着他们俩的无声对峙,感觉自己都快喘不过气。
半晌后,严庚书才手腕微松,任由裴宁辞指尖将他的佩剑推离李婧冉。
裴宁辞为她抚平肩处褶皱,平淡问道:“一切可好?”
他分明没有摘下李婧冉的盖头,但是李婧冉却陡然生出一种诡异的直觉:裴宁辞认出她了。
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当日市集分离时,裴宁辞明明已经打消了疑心啊......
李婧冉心中乱得跟个毛线团似的,严庚书也同样微挑了下眉,勾唇嘲道:“怎么,大祭司认识我夫人?”
他刻意咬重了“夫人”二字,李婧冉却在心中默默唾弃:啊呸,前一秒还想杀她,现在却一口一个夫人,果真是男人该死的好胜心。
严庚书不知李婧冉的身份,但裴宁辞向来不近女色,他这幅维护李婧冉的姿态便显得格外迥异。
裴宁辞并且回应严庚书,依旧垂眸看着李婧冉。
他似是看出李婧冉被吓得有些腿软,又或许说裴宁辞在多数时候都与许钰林一样,是个观察入微的人,只是他不屑于去迁就他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