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冉在他的注视下接过酒杯,明沉曦不轻不重地和她碰了下杯子,挑起眼道:“初次见面,祝我们相处愉快。”
上好的杯皿轻碰,发出轻微却清脆的声响,同样召示着她通过了明沉曦的考核。
很显然,这男人生得有多绝艳,心眼子就有多少。
不论如何,明沉曦与小九从未见过,他只是命下面人在大晟安插了一个探子,但他却并不能百分百确定眼前的“华淑”就是小九。
倘若李婧冉方才顺着他那句“许久不见”接了下去,她恐怕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变成一具尸体了。
李婧冉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并未举杯。
明沉曦酒杯轻沾了下唇,瞥她一眼道:“怕我下毒?”
“岂敢啊。”李婧冉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声,指腹轻轻摩挲了下杯盏上微凸的鎏金鸳鸯:“只是在共饮这结盟酒之前,有些事想和二皇子商议一下罢了。”
“您也知晓,属下比您早来大晟些许时日,虽谈不上对大晟的国防机密了如指掌,但也算是摸清了局势。”李婧冉和明沉曦对视片刻,话语顿了下,才继续道:“您有惊世之才,但属下毕竟占了先机,想必能助您事半功倍。”
李婧冉朝明沉曦缓慢地道:“如今,属下想用这先机优势与您商讨一二条件,应当算不上过分吧?”
既然明沉曦疑心病重,那与其赌他会一直相信她的“忠心”,不如先人为地制造她的“不忠”。
毕竟李婧冉把自己代入了一下小九的视角,目前明沉曦人生地不熟,她就相当于是他唯一的依靠。
况且,小黄方才给她的信息里,小九并没有受制于人,所谓的“帮明沉曦办事”是建立在她的忠心,仅此而已。
明沉曦想必也是清楚的,因此除了方才的那句试探外,对李婧冉的态度的确还算客气,起码还会纡尊降贵地亲手给她倒酒。
就像是一个老板在努力稳住自家公司的销售冠军。
如今她占尽了信息差的便宜,明沉曦自然会怀疑小九会萌生异心。与其等他来怀疑,不如她先捏造一个让他能继续信任她的条件:比如,把自己的利益和他捆绑在一起。
果不其然,明沉曦听到李婧冉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反而微挑了下眉。
他眸中浮现出一抹兴致盎然,朝她微抬下颌,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李婧冉揣测着明沉曦的思路,迅速打了下腹稿,开口道:“您能从此行中获得那么多的利益,属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知是否能分得一杯羹?”
她目前并不知晓明沉曦来大晟究竟是为了什么,只能比较含糊地旁敲侧击。
“小九放心,待大晟覆巢后,你我借势共同杀回楼兰,我坐上了这皇位,你自然是最大的功臣。”明沉曦语气中含着极有煽动性的蛊惑,“金银,美色,官职,你想要什么,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李婧冉一边被他的大饼噎得消化不良,一边为明沉曦的野心感到心惊。
楼兰女子为尊,明沉曦自是无法继承皇位的,而如今他百般迂回地来了大晟,竟是为了把大晟搅个天翻地覆,然后夺权?
李婧冉深深觉得华淑和明沉曦两个人生错了国。华淑想要谋权篡位好歹只是在自己国家搅动风云,明沉曦倒好,在自己国家借不到势干脆绕一个大圈先把邻国给搞下来。
隔行如隔山,这很难评,祝他失败吧。
李婧冉思索片刻,回应道:“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明沉曦闻言却笑,笑起来时眼波流转,明耀夺目。
他半真半假地道:“妻主啊,一日夫妻百日恩,这点信任都不愿给吗?”
“更何况......这话应当我问吧?”
明沉曦拎着酒壶起身,银壶底在婴儿臂粗细的红烛光上轻煨,他挑开酒盖瞧着轻晃的酒液,慢条斯理地道:“来大晟如此之久,你又做了些什么呢?”
跳跃的烛光映在他的脸庞,他侧对着李婧冉并未瞧她,话语很随意,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李婧冉静默,屋内在那一瞬只能听到红烛燃烧伴着酒液撞击壶壁的声响。
噼啪声,水声,隐蔽地透着道不明的暗昧。
李婧冉轻垂下眼,手中酒盏倒映出她的一只眼,上挑的桃花眼型看着妩媚又勾人。
李婧冉目光上移,拿着杯盏走到明沉曦身边,在他视线转向她时,当着他的面将杯盏慢慢地倾斜。
暗红色的美酒淅淅沥沥地倒入重工刺绣的地毯,明沉曦瞧了眼那滩如鲜血般洇开的水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