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冉只是笑笑,没接这句话,握着李元牧的手却紧了几分。
那他这次可看走眼了,这个幻境应当明天就要结束了。
“至于这爬油杆,自然是为了混个好彩头。”路人朝不远处那足足有四米高的杆子示意了下,“杆体泼油,能者居上。哪位男儿能率先爬到杆顶,便能拿到珠花,得所有人的祝福。”
话音刚落,街道上光着膀子的匠人一声高喝,只见被炼融的铁汁瞬间被打成了冲天而起的铁花,随着漫天的烟花四散开来。
一时间火光漫天,亮如白昼,眼前的景色是如此美不胜收。
冲破云霄的赞呼声乍起,李婧冉刚想伸手去捂耳朵,却感觉身边的少年微凉的掌心先一步捂住了她的耳朵。
世界的声音骤然变小,她惊诧侧眸,铁树银花映亮了少年的脸庞,唇红齿白,乖且漂亮,身后如璀璨流星般坠向人间的火光尽数沦为他的陪衬。
他乌黑的眸底只有她。
见她回眸后,李元牧笑着示意她把头转回去,站在她身后捂着她的耳朵,下颌轻轻搁在她的发顶。
在绚丽到近乎炽热的世界里,他捂着她的耳朵,却在她身后轻轻对她说了一句话。
李婧冉能感受到他说话间喉腔的震动。
有声或无声,坦然或隐蔽,李元牧曾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说过很多很多的话。
想要她不知,以为她不知,不敢让她知。
归根结底,翻来覆去,终究都是一句“我心悦你”。
李婧冉并未回头,她只是和李元牧一同观赏着袅袅人间,背对着他无声弯了下唇。
李元牧,她听得见。
事实证明,李元牧虽然外表看起来乖乖软软的,皮肤又白又嫩而且轮廓也柔和,但他实则是个很倔强的人。
听到爬油杆的寓意后,李元牧立刻动了心思,李婧冉怎么劝他都劝不动。
她都要无奈了。
李元牧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的,他如何拼得过那群手脚利落的肌肉男?
况且油杆那么高还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给他摔伤了可怎么办?
可李元牧就是个怎么说都说不听的熊孩子,任她说什么都依旧态度很坚定。
李婧冉叹了口气:“没有意义啊。”
她的本意是想说,迷信玄学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就算他能拿到那朵珠花又如何?
他堂堂一个七殿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非要去和百姓争一个玉花,说出去都要让人笑掉大牙。
李元牧却误解了她的意思,抿了下唇道:“有的。”
李婧冉一时间没理解他的意思,疑惑看着李元牧,随后听他很执拗地道:“有意义。”
李元牧不知晓等李婧冉回到现实后,她会怎么看待这段幻境,和幻境里的他。
也许她会认为是一场梦吧,也许她会把他和现实中的李元牧混为一谈。
他倔强地想在她心里留下些痕迹,一些属于他的痕迹。
李婧冉兴许永远都不会明白这种矛盾的心理,她只是心累地对李元牧挥挥手,老生常谈地嘱咐道:“要去也行。安全第一比赛第二,有任何不适应立刻退出,别伤着你自己,听到没?”
李元牧乖巧地笑着朝她点头,结果一上场就光荣负伤。
油杆看起来和电线杆大同小异,被围起来的一块里尽数浇了油,光是踩上去就如泥鳅一般滑腻。
报名的人并不多,一是因为大晟崇文,大部分的子民都以读书为重,四肢不勤生怕上去丢人现眼;二是因为油杆的确有危险,若爬到一半硬生生摔下来,那恐怕得半身不遂。
其他参赛者都早有准备,从鞋子到装备都一应俱全,而李元牧却纯粹是毫无准备地穿着身不合时宜的长衫上场了。
还没碰到杆子,就被满地的油绊得滑了一跤。
围观的百姓们顿时发出大笑,偶有些善意的建议他赶紧下来别受伤了,其余说话难听的则是挖苦嘲讽,听得李婧冉都忍不住皱眉。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李元牧,毕竟少年脸皮薄,更何况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纵然不受宠可身份也摆在这里,从不会有在大庭广众下被这么多人围观嘲讽的经历。
只是李元牧却仿若未闻,爬起身后并未急着去寻杆子,而是蹲下身用掌心擦了下泼了油的地面,似是在试验着油的摩擦力。
在那之后,纵使他挪动时依旧有些摇晃,甚至让围观的人都有些心惊胆战,但他却并未再摔倒过。
其他参赛者都肌肉分外扎实,乍然看到李元牧这么一个清瘦少年,也都善意地对他道:“早点退出吧,回去读你的书,爬油杆不是你们读书人该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