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倦倦,空气焦灼,她的嗓音是炎热盛夏里唯一一抹清爽的凉风。
“李元牧,让我更怜惜你一些,好吗?告诉我,你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李元牧是个卑微的胆小鬼,但就算是胆小鬼在这么温柔的注视下,也想鼓起勇气试一试。
赌上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试试能否再多得她几分垂怜。
他轻轻闭了下眼,声线很低:“我原本一共设计了十次时空循环。”
李婧冉眸中的笑意多了几分,是碧波荡漾的温柔,像是一种鼓励:“嗯,还有呢?”
李元牧小心翼翼地偷窥着她的神情,抿了下唇才能压下心中丝丝缕缕的甜:“我先前不知道逆向时空会让你越来越难受。我发现后废弃了剩下的全部计划,决定终止时空循环。”
“继续说。”
李婧冉主动凑近了他几分,距离近得她看清楚他睫毛轻颤的弧度。
“我设计这么多次时空循环是因为......因为......”李元牧难得有些磕磕绊绊。
太近了。
近得他只要微微低下头,就能触到她的唇。
让他心跳骤快的女子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她甚至得寸进尺地用手臂环上了他的脖颈,吐息间轻声呢喃:“因为什么?”
李元牧感觉心口一阵阵发烫,他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身子克制不住地轻颤。
他强迫自己挪开视线。
“因为......小狗舍不得主人。”他听到自己如是道。
她极轻地笑了,不置可否,却微仰着脸轻轻阖眸。
她在默许他吻她。
这个认知让李元牧的脑海在刹那间变得空荡荡,什么时空循环,什么君子之礼,什么家国江山,在这一刻都成了幻影。
他见众生皆草木,唯她是青山。
盛夏的果实在那一日繁忙盛开,枝叶蓁蓁光影错落。
世界纷扰又温柔,风轻拂,夏正央。
李婧冉轻轻闭着眼等待许久,都没等到唇上的温度,反而是肩颈湿热,少年俯在她身上无声地哭了。
透明的泪水仍沾着他的体温,滚烫得仿佛能灼伤她的锁骨。
李元牧身子轻颤着,他甚至都不敢搂她,连脸庞都只虚虚贴在她的颈侧。
这一次的李元牧并没有用眼泪为武器,他不愿让她看到他湿红的眸子,也不愿被她瞧见自己狼狈的姿态。
并非是在求她留下,而是在无声地告别。
李元牧一个字都没说,可她分明听到他在用紊乱的呼吸一遍遍得对她说着只有她能听到的话。
李婧冉感觉心脏有一瞬的骤缩。
兴许是那一刻的风真的太温暖了,她放任自己环上了少年清瘦的腰,一下下轻抚着他的发丝,对他轻声道:
“我也舍不得你。”
她的小木鱼。
两人出宫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李元牧换下了那身锦袍,他不再是七殿下,仅仅是一位恣意自由的少年郎。
街道张灯结彩,仿若无数个闪烁的星辰,与那火树银花一同构成了漆黑夜空绚烂的烟火。
在人潮汹涌的街道上,他笑着回眸安静地朝她伸出手,李婧冉莞尔,与他十指紧扣。
交叠的层层衣袖掩住了他们交握的手,纷扰的人群挤不散并肩同行的人。
在拥挤的繁华中,他们却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两人都没有说话,又或者说他们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一个事实。
——她成功了,幻境中的李元牧要放她离开了。
所以他才会如此毫无顾忌地与她一同出宫,不在意这是否符合现实的逻辑,也不在意是否会被她看破。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晚。
张灯结彩的人间烟火着实扰人,他们能听到旁边是路人的说话声。
“乞巧节就是热闹啊,好久没在大街上被挤成这样了。”
“是啊哈哈!爬油杆就快开始了吧?今年的彩头听说是朵上好的水玉做的珠花呢。”
李婧冉闻言,有些疑惑地问李元牧道:“爬油杆是什么?”
李元牧也是首次在乞巧节出宫,忽然被问倒了,思索片刻后才犹豫着回答道:“应当是乞巧节的活动吧?”
旁边的路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哈哈笑着道:“二位一看就是大家的少爷小姐,成了亲后才能一起出门过节吧?”
李元牧听到“成亲”二字,脸庞透了些微红:“不是......”
“您可真是慧眼如炬。”李婧冉笑着询问道:“这爬油杆可有何讲究?”
路人听到李婧冉的话,善意地打趣了句:“那可不?我看人还从未走过眼,二位身上的姻缘红绳可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