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头一皱,从袖中倒缝的口袋中抖落出了一个雕纹精巧的小盒,在李婧冉面前晃了下:“你若真没偷,娘娘拭琴弦的松膏怎会在你身上?况且你一个外宫之人,鬼鬼祟祟出现在我琴合宫本就可疑。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可狡辩的?”
琴合宫?那应当是华淑和李元牧母妃的宫殿吧?
听掌事宫婢的说法,她应当是别的宫殿的婢女,今日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了琴合宫,而且还偷了琴贵妃用来擦拭古琴琴弦的松膏。
李婧冉无语哽噎,有心想跟他们掰扯下松膏都不值钱,偷这个有什么用呢?
但李婧冉毕竟不清楚这狗组织究竟给她安排了个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只能一头雾水地咬死自己没偷。
李婧冉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常听到的喊冤词,打好腹稿后开口:“求姑姑明鉴啊!奴婢从不会做这些偷鸡摸狗之事,今日来琴合宫也是奉命办事。奴婢一人的冤屈事小,若因奴婢折了姑姑您的名誉事大啊。”
她自以为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把锅全都推给了上头。
为什么会来这里?还不是因为上头吩咐的嘛。
她只是个打杂干事的小喽啰,不要为难她啦。
李婧冉想得很美妙,谁知掌事宫婢听后,反而冷笑着上下扫她两眼:“谁人不知你冉娘最是贪财?况且就你侍奉的那位,叫你来我们宫也定无好事。”
“你那主子害得我们七殿下在狩猎之日被陛下责罚,如今被囚在殿中整整三日,连吃食都不能送。你家主子是何居心,我们大家伙儿可都敞亮着呢!”
李婧冉听到这句“七殿下”却属实怔了下,在记忆里努力回想了半天,这才把“七殿下”和李元牧挂钩。
也就是说,这梦境是李元牧登基前,不对,甚至是被册封为太子之前的时候。
而掌事宫婢口中的被囚整整三日......这不正是一盏茶前李元牧说的动心契机嘛!
他说自己被囚了整整三日,是华淑在皇帝面前跪求把他放出来的,而且还悉心照顾他。
如今她却进入了这个时空碎片,难不成这次梦境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取代华淑,去救赎李元牧?
李婧冉有些举棋不定,因为她总觉得这个行为有些卑鄙。
就像是穿越者提前背了很多名人的古诗词,在诗人创造出那句诗词之前就剽窃了他们的智慧成果,将其占为己有。
就在李婧冉犹豫的当儿,掌事宫婢见她不说话,便斩钉截铁地宣布了她的死刑:“砍掉她的双手,把她扔出宫自生自灭去吧。”
李婧冉一听,当即便是头皮发麻,挣扎的幅度更大了起来。
开玩笑,这梦境的痛觉可没降低,她膝盖方才撞的那一下已经够她喝一壶了,这要是手被生生砍了,这得是多疼啊。
可惜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在那群押着她的壮汉眼里都丝毫算不上挣扎,当即便轻而易举地把她制住了。
左边那位大哥粗鲁地把她的手往栏杆上一压,右边原本押着她的大哥松了手,掏出寒光泠冽的匕首。
匕首出鞘,被高高举起,反射的冷光映在李婧冉眼里,那阵刺骨的冰凉让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在匕首即将落下之际,李婧冉眼尖地瞧见不远处自殿门而出的一抹白衣,死马当活马医,大喊道:“祭司大人,救命!!!”
这声大吼多少还是有点用的,起码握着匕首的大哥动作迟疑了。
接下来的一切就好像是被慢放的电影,被狼狈押跪在廊下的李婧冉满怀期待地瞧着把门缓缓合上的裴宁辞,只见在这炎炎夏日之中,他依旧是那身层层叠叠的白袍,身后背着一把琴,清冷出尘。
这时候的裴宁辞还没出落得和李婧冉与他初见时那般孤冷,眉眼间仍匿着青涩,周身气质比世上最清澈的水晶都要澄透。
直至此刻,李婧冉才惊觉裴宁辞和许钰林真不愧是兄弟,他们骨子里都有种旁人很难模仿出来的感觉。
就是那种被扔进凡尘俗世里后,依旧能清明自持的气质。
又兴许应当叫风骨。
只是令人惋惜的是,几年之后裴宁辞选择了出世,而许钰林选择了入世。
前者开始逐渐脱离了这世俗道德的束缚,在那身白衣的遮掩下变得愈发无所顾忌,野蛮生长之下便酿成了深入骨髓的疯。
而后者则是被生活打磨去了棱角,变成了李婧冉见到的温润内敛模样,沉稳有余却再难寻回那“爱笑”的个性。
并非如春风般和煦,却发自内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