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李婧冉转身便想溜,一众公子们自是不愿,纷纷想追上前来。
银药以一人之力,效仿螳臂当车,尽管艰难却还是身先士卒地为李婧冉在第一战线冲锋陷阵。
“各位公子请留步......留步......”银药拦了这个又得去拦那个,好在这些公子虽在争宠方面各寻手段,但毕竟都是世家子,懂得男女礼仪。
见银药张开双臂拦在他们面前,他们为了避免肢体接触自是不可再继续上前。
眼见李婧冉就要拐弯,先前第一位和她搭话的阴柔公子站在人群中,出声喊住了她:“奴斗胆,敢问殿下缘何不再临幸我们?究竟是何处惹得殿下厌倦了?”
李婧冉身形一顿,而在等待她回复的当儿,方才闹腾的公子们都纷纷安静了下来。
世界在那一刻仿佛被摁下了静音键,每个人都紧张地等待着李婧冉的答案,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诚然是担心的,担心自己究竟是何处惹了长公主厌烦。
为何她突然就不召见他们了呢?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
阴柔公子嗓子也捏了,也不迎风轻咳了,站直身子望着那抹纤细的背影,语气里有些称得上逾矩的执拗:“奴请殿下指一条明路。”
李婧冉停顿半晌,转过身一步步走回了这群公子面前,示意银药不用拦了。
她目光扫过这些公子,在他们的面容上看到了惶恐、不安、局促和紧张。
自她穿进了这本书后,李婧冉的重心就一直放在自己的攻略任务上,从未去在乎过这些应当被小说里称为“背景板”“路人甲”之类的角色。
他们就跟许钰林一样,是在书中被寥寥几笔带过的众多面首们,但此时此刻在李婧冉面前的,却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李婧冉抿了下唇,意识到这的确是她的疏忽。
她既担下了华淑长公主这个身份,就该给他们安排好一个合适的去处。
李婧冉静默半晌,在内心斟酌着组织好了语言,这才迎着他们的期盼开口道:“并非是你们的问题。前些日子,祖宗......祖宗给本宫托了个梦,让本宫莫要再继续沉溺□□。”
她用一种很迂回的方式肯定他们:并不是他们不好,也不是他们做错了什么,而是她变了。
李婧冉的态度很坚决:“从今往后,本宫应当都不会宣各位侍奉。本宫不愿误你们年华,想给你们每人一笔银钱,放你们自由可好?”
枉她先前看宫斗剧时还义正言辞得骂皇帝都是大猪蹄子,白白耽误那么多女孩子的青春,如今她自己却反倒成了这个大猪蹄。
李婧冉的这番话说得很真诚,话里话外都是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
方才演技浮夸的公子们此时却并未胡搅蛮缠,也不再邀宠。
他们安静了许久,而李婧冉也并没有催促他们,只是等待着他们的答案。
冷硬公子率先给出了答案,笔直地跪在了地上,深深叩首:“求殿下怜惜,留我于府。”
他的举动打破了僵局,阎王公子同样缓缓在李婧冉面前跪了下来,不咯痰的声线是清朗的,语气端正庄重:“求殿下留我在府。”
一个又一个,每个公子都跪了下来,谦卑地俯身求她:“求殿下恩准我们留在长公主府。”
他们不知长公主今日这举动是缘何而起,也不知她是否想试探他们,可众多公子的这句话却是真心实意的。
被华淑抢来长公主府当男宠的公子都是世家的庶出,他们从小就是比不过嫡出子的,在府中夹紧尾巴做人,甚至连嫡子身边的奴才们都能给他们脸色看。
大晟的阶级固化注定了他们得这么战战兢兢地过一辈子,此时尚且没有科举,朝堂上的重臣除了摄政王和大祭司外,都是由嫡子承爵的。
然而摄政王和大祭司的路都是旁人难以复刻的,他们没有严庚书的残忍手段,也没有裴宁辞的好命格,他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只能卑躬屈膝地过一辈子。
直到入了长公主府后,所有人都知道府中背地里是怎么议论他们的。
以色侍人,玩物,丧失了尊严的男子。
可正是这个转机,让他们这群隐形人有了被重视的机会。
先前一年都见不到一回的亲人会主动在府外候着见他们一面,向来对他们颐指气使的嫡房夫人会陪着笑让他们给长公主吹吹耳旁风,让嫡子的仕途更顺。
况且,华淑长公主先前对他们虽也称不上好,甚至侍寝时把他们当没有生命的玩具一般各种花样百出,但他们宁愿留下,也不想再回到自己的府里,过回那种猪狗不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