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在平日,就算李元牧递了台阶,李婧冉也不一定会给这个面子。
然而她看了眼天色,也无心再和李元牧多做纠缠,因此十分爽快地询问道:“什么赏?”
李元牧却又不说话了,只微微仰脸,那双湿漉漉的杏眸在阳光下分外无辜。
他虽没答话,李婧冉却在李元牧的面上瞧见了他的答案。
她迟疑着瞧了眼剩下两位男子,思忖片刻还是缓步上前,走到李元牧身前。
李元牧十分矜持,等她主动走到他的面前时才微微张开双臂,仰脸等着她抱。
李婧冉看着李元牧,总觉得他就和招人疼的博美狗勾一样,每次在主人下班回家时就会乖乖往门口一坐,等着主人弯腰把它抱起来,狠狠揉搓一把。
她心中为这不合时宜的比喻失笑,却还是难得温柔地弯下腰,轻轻抱了李元牧一下。
李元牧换下了那身龙袍,身上的龙涎香比往日淡了许多,少了几分帝王的威压,多的是独属于十八九岁少年郎的清爽干净。
李婧冉偏过头,瞧见了他红得几欲滴血的耳垂,忍不住抚了下李元牧乌黑亮泽的长发。
冰凉冰凉的触感,像是上好的绸缎。
她安静抱了他几秒,随后正想起身时,李元牧原本虚揽着她的手臂却蓦得用了几分力,让李婧冉毫无防备地再次被他抱紧,紧得仿佛能被他融入骨血。
李元牧的手臂深深钳着她,微仰着头埋在她的肩颈,嗅着属于她的鸢尾花香......和她身上沾的另一名男子的松木浅香,漫不经心地敛着眼睑,目光慢悠悠滑过严庚书和裴宁辞。
蓄谋,偏执,又带着化不开的执念。
像是种无声的炫耀。
李婧冉被他抱得几欲喘不过气,连忙拍着少年清瘦的背示意他松手,怎么也想不通李元牧平时这也不吃那也不碰,是怎生还有如此力道的。
李元牧也并未强迫,顺着她的心意松开手,回视着李婧冉时,那丝炫耀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眼神纯净又无辜。
他分外乖巧地问她:“方才是我太重了吗?弄疼阿姊了吗?我下回注意。”
旁观了李元牧是如何变脸如翻书的严庚书和裴宁辞都齐齐沉默了。
如今的少年,都这般心机吗?
李元牧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还故作姿态地睁着杏眸询问道:“对了,朕与阿姊是亲人,难免亲近了些,裴爱卿和严爱卿不会介意吧?”
这时候又拉了“弟弟”这层身份做掩护,全然不顾及他方才那个拥抱是否远远超越了姐弟之间的关系。
就连李婧冉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斥他道:“你也收敛收敛啊。”
话虽如此,她的话语里却带了几分笑。
倘若李元牧愿意,他的演技自是可以比这精湛许多,可他却偏偏要直白地告诉他们:对啊,他就是在装,可谁让她宠他呢?
李元牧非但不收敛,还变本加厉,祭出了那句经典的话语:“两位爱卿不会心眼这么小吧?不像朕,朕只会纵容姊姊。”
这句话由心眼最小的李元牧说出来,不免有几分好笑。
李元牧虽嘴上不说,但李婧冉却好几次发现了他是属于暗地里阴人的类型。
譬如先前的宴会上,她与许钰林之间只是说了几句话。
仅仅是不含男女之情,简简单单交流了两句。
李元牧迎着她的目光笑得乖巧,李婧冉却好几次撞见他眼神幽幽地盯着许钰林,面无表情,神情却莫名透着几分阴郁。
包括许钰林后来也隐晦地和她交代了一句,宴会上本该出现的烤全羊被她这好弟弟给弄死了,而且死相还不是很平和。
李婧冉感觉李元牧是长在她笑点上的一个人,脑回路格外清奇,她永远都想不到他究竟在算计着什么。
做出的事又幼稚又搞笑,倒像是为了引起注意的那种玩笑,令人啼笑皆非。
如今听到李元牧的这句话,李婧冉却只是笑着说了句:“这可是陛下说的啊。”
他不是心胸宽广吗?那就让他宽广着去吧。
李婧冉计算了下路线,确认计划可行,随后趁李元牧不备挪向严庚书,在他脸颊响亮地亲了一下,迅速丢下了句“别再醋了”。
随后在严庚书微怔的片刻,立刻溜向裴宁辞,捏着他的手腕便想拉着他起身。
谁知李婧冉拉了下,没拉动,反倒撞进了裴宁辞微愕的金眸。
“愣着干什么?”李婧冉朝他嫣然一笑,“祭司大人,我带你私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