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冉听着严庚书这些质问的话,神色却丝毫不变,唇角噙着笑温声道:“不够。”
“本宫要的,是摄政王脱光了衣物跪在本宫脚边,姿态卑微地帮本宫穿鞋袜,然.......”
“李婧冉!”严庚书低声吼着她的名讳,眸底都是血红的,就像是心脏被割成千万个碎片时迸出的薄色血花。
他剧烈喘息着,目光狠戾地盯着她,凶残地像是要把她生生吞之入腹。
严庚书极力隐忍着,捏着红漆柱的手背上青筋随着脉搏跳动着,喷张,收缩。
他紧紧盯着她,嗓音沙哑得像是被被无数细密的砂石碾磨过,一字一顿如同在泣血: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贱。”
每个字就如同一记重锤,落在李婧冉心中,竟让她半天都没回过神。
不该是这样的。
严庚书应该是隐忍的、理智的,再不济也只会用目光凶狠地凌迟着她,强忍着心中的厌恶屈服于她。
而不是像此刻这般,如同被她的话深深伤到了心底的模样。
严庚书他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竟会把“贱”这个词安在自己身上。
见李婧冉半晌都不说话,严庚书只深吸着气,如她所愿再次冷静下来。
只是,冷静下来的严庚书说出口的话却与李婧冉预判的大相径庭。
他幽深地注视着她:“长公主若真想同臣斗,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李婧冉眸中滑过一丝惊愕。
严庚书.......这是想和她宣战?
与她撕破脸皮对严庚书而言,俨然是最不理智的选择。
前有环伺的裴党,后又遭长公主背刺,这不仅仅意味着两人之间薄弱的契约彻底宣告结束,更意味着严庚书要从一敌一友变成两个敌人,会遭前所未有的反噬。
况且,严庚书明知裴宁辞也隐有向长公主投诚之意,甚至罔顾大祭司的身份屡次靠近她,他却依然选择了这么做。
这无疑是把李婧冉往裴宁辞那边推。
李婧冉感觉自己都快看不懂严庚书了,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仅仅因为他被自己心中的“阿冉”背叛了?
这件事对严庚书的影响居然那么大吗?
严庚书却一点点靠近她,两人之间的距离被压缩、再压缩,李婧冉的掌心贴着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仿佛在叫嚣着怨气的强劲心跳。
她抵触的力量在他眼里是如此的微弱,严庚书轻而易举地俯到她耳畔,唇若有似无地贴着她的耳骨,嗓音低哑:“那便两败俱伤吧,殿下。”
李婧冉感受着严庚书洒在她耳后的灼热气息,身子轻颤了下。
她惊悚地意识到......严庚书,好像是要来真的。
事实上,李婧冉想要用强权压迫使人屈服的思路的确没错,可偏偏她不该用在严庚书身上。
严庚书从不是个任人拿捏的存在,不然早在他生命的最低谷,在他身处楚馆被毒打之时,他就已经屈服了。
更何况,如今在这份傲骨之中,还掺杂了情愫。
情之一物最是拿捏不透,严庚书先前有多爱阿冉,如今就有多恨李婧冉。
可若是这是份纯粹到极致的恨,那也罢了。
最可怕的是,严庚书发现在渗入骨髓的恨意之中,骨头缝里还掺杂着一丝难以割舍的爱。
他明知她是长公主,但她也是阿冉。
她看着他挑衅得笑时,他却在她的强势之下看到了阿冉先前对他巧笑倩兮的模样。
都说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严庚书本应是最爱憎分明之人,可他已经分不清他对长公主到底是什么情绪了。
他想掐死她,但又舍不得下狠手。
他想逼她哭,但她要是真哭了他恐怕又会心软。
严庚书在这片混乱的、复杂的情绪里,沉沉心想:那就换个场合、换个地点,让她哭。
他如是窝囊地想着,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纸扎的老虎,一戳就破。
还得顾及着自己那点可笑的尊严,嘴里恶狠狠地对她说放着狠话:
“殿下可得仔细着别落臣的手里。”
“殿下如此身娇体贵,臣对待俘虏的手段,殿下恐怕承受不起。”
“玉石俱焚罢了。殿下应当知晓,臣并非是那等心善之辈......”
李婧冉都不知他今天到底是抽的什么风,被他骚扰得心中又乱又烦,既有着明显的厌倦,可心脏又传来一丝隐晦的、不易察觉的酸软。
严庚书方才震怒之时,流露出的那一丝脆弱总是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眼下的朱砂红泪痣仿佛是凝着的一滴血,灼进了她心间。